颜纯用力的睁开眼睛,在微曦中,夜间小灯仍散发著淡淡的光芒。
她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海滟睡在看护床上,看来极不舒适。
她撑起身子坐著,**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使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并叫出声。
海滟被她的声音吵醒,「起来干什么!躺著!躺著!你才动完手术——」
「我现在不要躺下。」麻醉药可能褪了,她一移动下腹部就隐隐疼痛。「我动了什么手术?」
海滟迟疑著,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伤到骨盆了,以后生育比较困难。」
颜纯慢慢地流下眼泪,泪水流进床褥,流向嘴角。
「哪里难过,开刀口痛吗?」海滟著急的问。
颜纯摇摇头,连伸手去擦眼泪的力气也没有。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开个窗户都能摔出去……」海滟抽出面纸,替她擦泪。
「我不是那样子掉出窗外的,是林媚妮推我的。」
「她干嘛推你?」海滟的声音中夹杂著愤怒,「我要告她伤害罪。」
「我也不晓得她干嘛推我,我告诉她我不是林双儿后,她就突然推我。」
「你怎么……」
「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沙志帆已经发觉了,他……」一说到沙志帆,颜纯的泪水又滑落了。
她哭了一阵,慢慢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后,才断断续续地将她和沙志帆的事讲出来。
听完颜纯的话之后,海滟想了好久才说:「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但我想你有权利知道,你除了骨盆受伤外,还流掉肚子里末成形的胚胎。」
颜纯一张脸倏地刷白,她的身子轻颤,一时无法言语。
「颜纯,你好好休养,不要想那么多。」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海滟怕跟她讨论沙志帆的事会刺激到她,还是等她身体康复后,找关彤、殷梨一起治疗她心理的创伤。
「至于你姐姐的事,我会告诉嬷嬷要她另外找人查。」
「不用查了,姐姐是自杀的,那晚的事我已经全知道了,沙志帆和我姐姐吵架是在吵离婚的事。姐姐不肯离婚,沙志帆把她有外遇,和姗姗不是他小孩的事说出来,姐姐哭著开车出去,后来就发生坠海的意外。」
「我这就去打电话给嬷嬷,跟她报告你的调查结果。」海滟说。
「海姐,你晚上不用在这陪我,回家陪你老公和小孩。」
「那我明天上午再来看你,有什么需要,就按护士铃。」
海滟走后,她静静地闭著眼睛,感受到下腹部撕裂般的痛楚,感受到臂弯点滴针孔处的不舒服,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沮丧,感受到被打落在谷底的绝望。
沙志帆真无情,她伤成这样,他却连个人影也不见!从这里可以看出,他没爱上她,她太一厢情愿了,以为他那么喜欢跟她做爱,是因为爱她的关系。
原来,男人的爱和性真的是可以分开的,与女人性爱一体完全不同。
或许真的是天意,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是要她没有牵挂地离开沙志帆。
想到这里,颜纯又忍不住掩面啜泣起来。
哦,她真恨自己是那么的不争气。失去他,难道这一辈子就活不下去了……
唉,忘了他吧!忘了他吧!
「颜纯。」陷入昏乱迷思中的颜纯,冶不防地被沙志帆的声音吓了一跳。
颜纯慢慢放下手,脸上满是泪痕。「你终於来了——」
「我不是终於来了,本来我就在医院,你在手术室时,公司CAAL我,所以我回公司一下。你感觉怎么样?我刚问过海医生了……我很难过,也很抱歉。」
「你不需要说抱歉,又不是你害我从窗户跌下来的。」她停了会,「害我的人是林媚妮,是她把我推下去的。」
「那女人真是可恶到家,她骗我你开窗户时重心不稳,她要拉你,却……」沙志帆握紧拳头,气得真想揍那女人一顿。「你千万要小心她,她是那种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女人。」
「不用担心我,你安心休养,你住院期间的一切费用都由我出。」
「谢谢你。」颜纯轻声说道。「跟我还客气什么。我等一下有约,明天再来。」
「我知道你事情多,忙的话就不要勉强,这里有海医生照顾我。」
「等大马投资案签约后,我准备放自己一周的假,每天来陪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明天我买来。」
她心里有一股暖流通过。「明天能不能带姗姗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没问题,你给我好好休养,不要想不愉快的事,听到没?」沙志帆轻拍了一下她的脸,又说:「我的手机给你,如果我忙得分下了身,不能来,我会打这支手机给你。」说完,这才转身离去。
随后一名护士进来,「量体温,吃药时间到了。」
「哇,你先生是我看过最英俊的男人。」护士羡慕地说。
「他不是我先生,不,他曾是我先生。」颜纯微笑地说。
护士一脸的茫然。
颜纯躺在白被单的病床上,心境平静了些。好奇怪,看到他,伤口好像就没那么疼了。她望著手臂上吊著的葡萄糖,觉得睡意来袭,便慢慢将眼睛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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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这几天,时间变得很奇怪,有时候像蜗牛爬行,有时候却一晃眼就过去
沙志帆来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感觉只有几分钟而已,事实上,已经过两个钟头了。如果他没来,一天二十四小时,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不知道怎么去打发才好。
颜纯不敢想像,如果沙志帆突然不来看她时,她会怎么样?
有时她想到了这件事,就烦恼不堪,想自己安慰自己,没有沙志帆,不会是世界末日,但她真能那么潇洒吗?
颜纯不觉地苦笑起来。一个月前那个大声说不谈感情,不会爱上男人的女人跑哪去了?她已有自知之明,下次粉红联盟开会时,她会被关彤她们嘲笑。
海滟说对了,没遇上真命天子前,说什么都是言之过早。
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沙志帆打来的!
「志帆!你今天什么时候来?」
「我不是沙志帆。」
颜纯难掩失望的口气,「你要找我先生啊,他在公司,你可以打去他办公室。」
「我不是找他,而是找你。」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对方突然说出很猥亵的话,「要不要我叫床给你听,你比较容易想起我是谁。」
「变态!」颜纯关上手机。
手机很快又响起。颜纯怕是沙志帆打来的,连忙接起。「喂,志帆吗?」
「又让你失望了,你的耳朵真背,我是酒会上的那名男子。」颜纯心想他应该就是姐姐外遇的对象。「你干嘛一直纠缠我?」
「只要你再跟我做爱一次,我就放过你。」
「我现在的婚姻很幸福……」
他懒得听她说这些,直接打断她的话,「你现在说这种话没有用,我要的下多,就这一次,不会被你老公发现的。」
这种人怎么可能只要一次,一定会食髓知味。「一次都不行!」
对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凶狠,「对你,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想怎么样?」
「你不出来,那只有让你老公知道一切事情罗,要我打电话到他公司去吗?还是把你的裸照分寄给他公司的股东啊?」
「你……」天啊,姐怎么会和这种卑鄙无耻的男人……
「不想让你老公没脸见人的话,就快出来。」
「拜托你提出别的要求,你要多少钱,我—定照付。」
「钱?哼,你以为我是乞丐啊,我老子比你老公还有钱,我只要你,我无法忘怀你的身体,你身上性感的小黑痣……」
「住嘴!」她猜想沙志帆之所以发现她不是双儿,大概就是因为那颗小黑痣。
「你到底决定怎样?不能再跟我做爱一次吗?」
「我现在身上有伤,无法做那种事……」她嗫嚅地说。
「我知道你摔伤了,但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明天就可以出院。」
好可怕,他在监视她。颜纯不禁一阵发颤。
「我人已经在医院了,你现在马上到地下二楼停车场来。」
「明天好下好?」关彤、海滟都不在,她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不好,我警告你最好别报警,我顶多是骚扰罪,而你美满性福的婚姻,可爱的女儿……」
「你敢对姗姗怎样的话,我绝不放过你!」
「我怎么会对我女儿不利呢?」
「你是姗姗的爸爸?」
「看来你忘得还真多,没错,那晚你没看清楚我的长相,待会见面的时候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姗姗的眼睛像我。真好,有人替我养女儿。」他得意洋洋地大笑。
「我是忘了那时候我们的事,我在想我背叛了沙志帆,又替你生下女儿,我们的感情应该很好,为什么你没带走我和姗姗?」
「是你不肯跟我走,而你怀姗姗时以为是沙志帆的。」
「我有个要求,希望你能把底片给我。」她要把姐姐裸照的底片全拿回来,免得他日后去敲诈沙志帆,或做出伤害沙志帆的事。
「我都放在车上,做完这次后,照片连同底片全都给你。」
「你不会骗我吧?」她觉得这个男人很不可靠。
「不会,不会再骗你了。」
颜纯很快的思索著:「不会再骗」意味著以前有过同样的行为,只是不知道多少次而已,有可能五、六次,也有可能五、六十次。
原来,这男人用姐姐的裸照威胁姐姐一而再的跟他上床!说不定,姐姐根本不是出於自愿跟这男人发生关系……
「你在想什么?到底来不来?」他不耐烦地问。
「好吧,」颜纯咬咬牙,下了决心似的,「我五分钟后到地下停车场。」
「天啊,听到你要来,我就已经勃起了。」
颜纯立刻关掉手机。恶心!
然后她打了几通电话,但运气不好,不是对冰冷的机器就是对秘书留言。
现在真的需要靠点运气了。颜纯到护理站要了一支特大号针筒,放进皮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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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吧。」
虽然有些惶恐,但是颜纯马上就咽下了不安。「先给我照片和底片,我才上车。」
「急什么?」男人从前座的置物箱拿出牛皮纸袋,丢给颜纯。
她抽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姐姐双腿大开,照片经过特别放大,那里显得特别清楚。
「怎么样,角度取得还不错吧?」男人轻佻地问。
颜纯愤怒地看著那男人,将照片捏成一团。「底片呢?」
「你把我当傻瓜啊。」男人冷笑道:「我要是把照片和底片一起给你,你会上车才怪,现在你手上的那些相片就是全部,不过那些相片我要加洗几张都没问题。做完后,我才会把底片给你。」
「你不会保留几张照片日后翻拍吧?」
「你变聪明了,」男人说道,「不过你没得选择,只能相信我没这么做。」
男人沉稳的语调里,透露著一股骇人的感觉。颜纯紧紧地抿著嘴。
「你的信用良好吗?」
「早就破产了。」男人烦躁起来,「不要再罗罗唆唆了,快点上车。」颜纯乖乖坐上车,局促在车门右半边一角,尽可能和男人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就算他半途意图不轨、欲对她伸出魔掌,她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打开车门跳车逃生。
男人把她的算计看在眼里,嘴角浮现一抹阴险的笑容。
「笑一个嘛,你脸色这么难看,想害我不举啊!」男人讪笑的说。
颜纯霍地转头瞪他。她承认这个带点邪气的男人十分英俊,但沙志帆比他更英俊,而且高尚多了。
「你把我载到这里来做什么?」她记得再过去一点就是示范公墓。
男人不觉失笑,「还会做什么?做爱做的事啊。」
「你实在很吝啬,连房间钱都舍不得花。」她边说边把手伸进皮包里抓著针筒。
「我的宾士车比宾馆舒适多了,何况你要是大叫强暴,我不是偷鸡不著蚀把米。」男人停下车,然后他按了一个键,驾驶座和她的皮椅往后倒下,变成床。
当他抓住颜纯的胳膊,把她往胸前一拉时,颜纯从皮包里拿出针筒往他的手臂上插刺,他大声哀叫,颜纯转身想打开车门跑出去,但门却无法打开。
他抓著颜纯脑后的头发,往后拉去。「该死的女人……」然后他将她压在皮椅上,像野兽一样撕扯她的衣服。
「救命啊!」颜纯拚命反抗。
这当儿,他们都没看见沙志帆拿著拐杖锁悄悄出现在车门边,只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沙志帆已把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并将男人拉下了车。
「沙志帆!」男人的脸上毫无血色。
「畜生!」沙志帆一拳打在男人的鼻子上,两人立即扭打起来。
颜纯看到沙志帆双手紧紧掐住男人的脖子,仿佛要置他於死地一般,男人踢著腿拚命挣扎,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志帆!你冷静一点!杀人是要坐牢的。」她赶紧拉住沙志帆的手。
沙志帆松了手,但双拳仍握得好紧好紧,好像一张开手,他就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无法挽救的事来。
「送我去医院……我鼻梁断了……流了好多血……」男人躺在地上**。
「你好像超人一样,在我危难的时候突然出现,英雄救美。」颜纯仍拉著沙志帆的手,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我打你的手机一直电话中,停车的时候刚好看到你上了这部车,就—路跟来。」沙志帆问道:「这人是谁?」
「姗姗的爸爸。」颜纯蹲下身,「你告诉我,你跟我姐姐林双儿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们之间的事。」
「你不是林双儿!」男人一脸的惊讶。
「我给你机会说实话,不然我打得你满地找牙。」沙志帆扬了扬拳头威吓道。
「我说,我说,不要再打我了……」男人惊恐地说道:「我是在一个性派对上认识她的……」
「你皮在痒,双儿不可能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沙志帆怒吼道。
「她说她是在不知情下被带去的。」
「你知道带她去的人是谁吗?」她大概可以猜到是谁了。
「知道呀,林媚妮,她是那里的常客,她带她姐姐来的。」
果然!颜纯感慨地说:「唉,那女人的心肠真坏,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我姐姐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对她的照顾可说是无微不至。」
「那女人,再让我看到她,非好好教训她不可!」沙志帆气得咬牙切齿。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先生手机的号码……林媚妮告诉你的?」在男人点头后,颜纯又说:「你不用说了,我在酒会碰到你,也是她叫你去那里找我的?」
男人再度点头,「拍你姐姐的裸照也是她教我的,她说不这样你姐姐绝不肯再见我……」
「我可以想像我姐姐在你们两人的欺压下,她的精神和肉体上是多么痛苦,难怪她会走上自杀那条路。」她充满恨意地瞪著男人。
「不要这样看我……」男人低下了头,「我也爱你姐姐。」
真相终於大白了,她反而没有高兴的感觉。颜纯吸吸鼻子,泫然欲泣。
沙志帆把她搂进怀里,眼睛也是湿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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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志帆坐在书房闭目养神。其实也无所谓养不养神,他只是坐在那里努力想埋清自己纷扰的心声。
有人在敲门。「志帆,帮我开门,我现在两只手都没空。」颜纯说。她从木栅山区那直接跟沙志帆回沙家住一晚——他睡客房,她还是睡主卧房。
沙志帆起身开门。颜纯端著一个托盘,上面有碗拉面。「我给你送宵夜来。」
「我没什么胃口。」
「你晚上根本没吃什么……」颜纯微皱起眉头,「志帆,你还在怪自己吗?」
「我已经不怪我自己了,而是恨我自己,那时我为什么不问双儿在烦恼什么?为什么变得不快乐?我只专注我自己的事业,如果我多关心她一点……就不会有这个悲剧发生了。」沙志帆说著,两道浓黑的眉紧蹙,痛苦的回忆将他脸上的表情,压得变了形。
「这个悲剧不是你造成的,而是林媚妮。」
「虽然林媚妮要负最大的责任,但我也不是完全没责任……」
「事情都过去了,我们把它忘了吧。」
「我怎么会犯那么大的错误,你知道吗?那晚我还骂她娼妇……」
颜纯忽然用唇封住沙志帆的唇。今晚,她要用身体让他们两人一起忘却伤痛。
她从唇边吐出一句话:「拥有我吧……」
「颜纯,第二天醒来,你会后悔的。」他压抑地说。
「对你,我永远不会后悔……」她的雀舌积极地侵入他嘴里,渴望地寻找他的舌……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一句「我爱你」。颜纯紧闭著眼,泪水悄悄滚落至她赤裸的颈项,落到枕上。
他静静地看著她,帮她拭去泪珠,柔声问道:「又是高兴得哭了?」
她哭得更猛,他把整张脸埋在咸咸的泪水里,不断舔著她的眼、鼻和颊。
哭累了,她任由自己疲倦地睡去,意识朦胧中仿佛有人帮她擦净脸和身子,然后有柔软的薄被裏住她全身,被人由背后抱住,让她睡得很香、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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