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裤子穿在身上的确不舒服,花军苹没有多想就答应跟巩羿宸到他三楼的住所,算是达成交换协议。
三楼,是她到动物医院上班至今,从未到过的区域。走进他家,她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充满好奇的张大眼东张西望,暗自赞叹他家充满巧思的设计。
后现代主义的时尚感,大胆的以银灰色做为基调,交错著抢眼的红、黑线条,乍看之下挺具震撼感,但再细看下去,却感觉这房子太过冷清,就像是不存在感情的空壳。
“坐一下,我去拿运动裤。”将钥匙随手丢在门边的橱柜上,指了下沙发的位置,巩羿宸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间。
拜托~~她的裤子几乎全湿耶,只差没连内裤一起湿,她怎么好意思就坐进他的沙发里?万一把人家的沙发毁了怎么办?
她浅叹一口,注意到身边的柜子上有个相框。
那张照片里有四个人,她见过其中两个——一个是她现任的老板,一个是她老板“最最最亲爱的”弟弟,其余两个她则完全没有印象。
突然某个想法闪过脑际,令她的眼微微瞠大。
他说过,他有个世界宇宙无敌花心的老爸,那……这几个男人不会都是他的“兄弟”吧?同父异母的兄弟?
“你在看什么?”巩羿宸从房里走了出来,见她背对自己站着不动,不禁好奇的问了句。
“嗄?!”像做坏事被抓到似的,她赶忙旋身并将照片藏于身后,结结巴巴的瞪著他。“没没没、没什么。”
“怎么了你?背后藏了什么东西?”他趋上前去,意图探取她以双臂藏匿在身后的物品。
“没,真的没有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见他要抢她就躲,两个人就这么别扭的躲来闪去。
这让他有点不耐烦了,眯起眼,神情变得凌厉。“小苹,这里是我家,我有权利知道你在身后藏了什么。”
“我……”她的嘴变成O形,这种好像被当成小偷的感觉非常不好受;她委屈的拿出藏在背后的相框。“我只是在看照片而已嘛。”
“喔。”他耸耸肩,把运动裤递给她。“照片就照片,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干么怕我知道?”
“因为我在想,这些男人,他们、他们……”要死了,这种话怎么好直接问出口?好像在探他隐私似的,怪别扭的说。
“他们怎样?是长了角还是缺了鼻子?”看到她那局促的模样,不知怎地,他就是想逗弄她。
“哎哟,当我没说啦!”很讨厌捏!她挥挥手,决定忘记这个疑问。
人家说好奇心杀死猫,猫还没被杀死,她就先自惭而死了,所以想想还是算了吧,不知道又不会少块肉,顶多心里不太舒坦罢了。
“这不像你喔,你不是有什么话说什么话的吗?”看了眼相框里的照片,他突然明白她心里可能想到的问题。“你是不是想问,这些男人是不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花军苹差点没当场跌倒!她微晕的扶住身边的橱柜,心里汗毛直竖,一张张大的嘴足以塞进一颗榴梿。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她不觉脱口而出,浑然不觉自己已经给了他答案。
这个人果然是妖怪!他竟然可以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这未免也太恐怖了吧?难不成他会通灵?!
欧卖尬!太太太可怕了啦~~
“猜的。”他点了下自己的脑袋,看起来有点俏皮。“放心,我没读心术。”
事实上,是她的表情都写在脸上,要看透她真的不是件太难的事,加上她略显尴尬的态度,还有之前问过他花心老头的事,串起来真的不难猜测。
“呃……喔。”她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能全数放松,双肩无力的垂了下来。“害我以为你真有那么神呢!”
“什么神?‘胡神’喔?”他没好气的觑她一眼。
“什么是‘胡神’?”果然,她脑筋一下子转不过来,被他唬住了。
“用台语发音,就是苍蝇啦!笨,连这都听不懂。”他的嘴角抽搐了下,彻底被她打败了。
“……”她的眼眯了眯,不满他嫌自己笨。
“我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真的没有特异功能,你还是先去把裤子换一换吧,湿答答的黏在身上肯定不舒服!洗手间就在那边。”他注意到她别扭的拉了拉身上的长裤,看了他都难受。“还是你要我帮你换?”
“嘶~~”不敢相信他会说出如此轻佻的话,花军苹狠抽了口冷气,逃命似的往他说的方向窜逃。“我去换裤子了,你别过来喔!”
巩羿宸浅笑的摇了摇头。
他可是正人君子耶,不来偷窥那一套。
转头看了眼她放回橱柜的照片,笑纹在他唇边敛去,他伸手拿起相框,失神的以指抚上相片中的人影……
“嗯,请问你的咖啡机在哪?”换好运动裤走出来,花军苹见他有些恍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赶紧问清咖啡机的位置,好赶快完成“任务”闪人。
“在吧台那里。”没有抬头看她,他顺口应道,就在她转身准备去完成任务之际,陡地再次开口。“你猜的没错,他们都是我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
花军苹像被下了定身咒似的,站在原地没敢乱动,不意他会突然为自己解答。
“你喜欢我家的装潢吗?”他又没头没尾的丢了个问题给她。
“呃,喜、喜欢。”喜欢是喜欢,但不太喜欢那股冷清感,不过她可没敢乱讲,只因感觉他有点感伤。
“是我最小的弟弟至纶帮我装潢的。”似乎也没太在乎她对这房子的感觉,他盯著照片兀自说道:“我们四个人各差不到一岁,说起来我这大哥也只是个虚名。”
花军苹艰困的吞了下口水。“不能这么说啊,就算大个一小时、一分钟都算大,更何况你还大他们几个月。”
妈妈咪啊!她对他的家务事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纯粹是好奇,可是他一副要跟她剖心的样子,教她的心好慌哩!
“所以我受之无愧?”他终于转过脸来看她,却在看到她的裤管时忍不住发噱。“你那裤子是怎么回事?”
“啊?”顺著他的视线看到自己卷起的裤管,她懊恼的搔搔后脑。“没办法,你的裤子太长了,我只好把它卷起来。”
“看起来像种田的农妇。”他轻咳两声,觉得这样取笑她有点不太好意思。
“嘿啊,我跟我爸妈到田里工作时,都嘛是这个样子。”她倒不以为意,想起自己的父母,反而多了份亲切感。
“你也会到田里工作?”他微感诧异,毕竟现在愿意做那种工作的女孩子少之又少。
“当然,我家务农的咩!”她扬唇一笑,提起家人时,眼眸里闪动著不自觉的迷人光采。“不过我哥做得比我多啦,我只能算‘插花’性质。”
虽然大哥管她管得紧,二哥又老是爱闹她,不过她知道这两个哥哥其实都很保护她,舍不得她多吃点苦,能挡在她前面就挡在她前面,所以她的劳动最少。
“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真好。”他若有所感的凝著她的眸。
“欸……算是不错的了啦!”哇咧,他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著她啊?每次他这样看她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的心脏是不是生病了,不然怎么乱乱跳个不停?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假装不知道他在看她才行。
转移话题,对,转移话题。
不过显然她挑了个挺白目的问题当发语词。“怎么你们兄弟感情不好吗?”
巩羿宸沉默半晌,久到她差点内疚至死,他才慢吞吞的开口:“并不是所有的兄弟姊妹都有相同的思想。”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可不可以别讲得这么深奥啊?
这样她要怎么接话才好?
“我们也不算不睦,只是有些事难免意见相左……你懂我的意思吗?”见她的脸色有点青、有点白,他有点想笑,心情似乎不再感到那般沈郁。
“喔,你是说那个喔!”她像个豪爽的大姊头,上前用力拍打他的肩。“安啦,我跟我哥还不是常常吵架?兄弟没有隔夜仇,过两天就好了!”
冷不防被她“攻击”,巩羿宸毫无防备的岔了气,猛地咳了两声。
“嘿!我没说谎喔,真的过两天就好了。”转身在吧台找到咖啡壶和咖啡粉,她插上电后装妥滤纸,小心的在滤纸上倒入咖啡粉。
“我们跟你家的情况不一样。”他的眼黯了黯,却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住在一起,沟通的时间比我们少很多的关系。”在水槽注入开水,按下按钮,就等咖啡自动出炉。“争执在所难免,越亲近斗越凶,像我二哥就最会欺负我,每次都害我气得跳脚。”
“可是气归气,我跟我二哥反而比大哥更亲近,这就是所谓的越斗感情越好吧,哈哈!”她自嘲的大笑了起来,然后眨了眨眼再说:“欸,你这话可不能让我大哥知道喔,不然他会伤心。”
别看大哥老是板著脸训她,其实大哥心软得要命,那种男人一伤感起来可没完没了,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嗯。”他明白她的顾忌,也不想造成军麟的心结,便毫无异议的答应。“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那你又为什么要跟我说你和你兄弟的事?”人都是互相的啦,彼此彼此喽!“每个人的想法天天都在变,有时候换个角度想会让心情好很多,何乐而不为?”
巩羿宸又沉默了,看著她的眼更显专注。
坦白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从不对外人说的私事,讲给她这个才认识没多久、甚至感觉有点粗线条的女人听?
但她似乎有种让人不由自主想跟她谈心的魔力,那种感觉叫——情不自禁,对,情不自禁。
而这傻大妞似的女人,心思却很细腻,细腻到令他心动,也因而更移不开已胶著在她身上的眼。
“我不知道你们兄弟之间有什么问题,不过你是老大不是吗?”佯装忙碌的注视著徐徐滴落的香浓咖啡,她藉此逃避他过于灼热的视线。“我妈常说,老大要最懂事,最疼弟妹,所以你也该朝那个方向去努力才对喔!”
努力?对,他是该努力解决“那个问题”,不过……
“或许,你愿意帮我?”隔着咖啡壶散发出来的烟雾,他努力想看清她清丽的脸。
“啊?我吗?”她愣了下,不明白自己怎会卷入他的家务事?但他都开口了,她怎么好意思拒绝?
看在他借自己一条运动裤的分上,这个忙,帮了!
“OK啊!我们也算朋友啦,为朋友两肋插刀没问题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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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
“我的女朋友花军苹。”将略显呆滞的花军苹推到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面前,巩羿宸颇为慎重的向对方介绍。“我做到我们之间的约定,接下来就看你了。”
花军苹想尖叫,但她不能。虽然她不明白自己怎会为了一条运动裤就出卖灵肉……呃,也没这么严重啦,充其量只能算出卖头衔、名声。
啊~~反正就是莫名其妙变身成这个怪怪兽医师的女朋友啦!这教她以后出去怎么见人?
什么?
他有什么不好?
也不是他不好啦,只是他是兽医师,更是她的老板,而她只是个毛毛躁躁又没恋爱经验的笨女人……NO!NO!重点是她根本没跟老板谈恋爱,她只是帮他的忙而已。
巩羿宸和这个弟弟之间有什么样的约定,其实巩羿宸也没有说得很清楚,反正就是只要确定他有了伴侣,那个男人就愿意找个女人定下来之类,而她扮演的就是鱼目混珠里的那颗珠……不对,是“鱼目”。
对,不过是演戏而已嘛,牙一咬,眼一闭就撑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阳光灿烂的公固里,男人睐了眼花军苹后,嗤笑一声,嘴角扬起轻蔑的冷笑,仿佛连多看她一眼都懒。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没礼貌?”花军苹有种被看扁了的气恼,她火大的伸指戳刺他的手臂,可才刚戳一下就哀叫了声。“啊~~”
男人伸手轻易攫住她的手,并坏心眼的将她的手指向后扳,令她难受得双眼泛红。
“桦!”巩羿宸见状迅速拉开他的手,不让他残害花军苹无辜的手指,并保护似的让自己挡在她面前,在他和她之间。
“你姓巩我姓韩,少叫得那么肉麻兮兮。”再次轻哼,警告的眼扫向躲在巩羿宸身后的花军苹。“还有你,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让你毛手毛脚。”
哇哩咧~~她这叫毛手毛脚?
她气到恨不得上前揍他两拳,却硬是让杵在她面前的巩羿宸给挡了下来。
“韩桦,不管你怎么看待我跟小苹,总之我跟她交往是事实,至于那个约定随便你认不认帐!”巩羿宸显然也上火了,一改温醇的嗓音,声音里透出些许戾气。
“是吗?”韩桦终于露出感兴趣的眼神,眸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随便找个女人来搪塞我?”
花军苹差点没当场休克!
我的老天爷!这家子都拥有能透视人心的本能吗?这真是太可怕了,连这个也猜得到?
倒是巩羿宸,好似一点也没被韩桦的恫吓吓到,反而浅浅的泛起轻笑。
“你笑什么笑?”韩桦的性格不似巩羿宸内敛,语气不善的问句完全展现他极易被惹毛的脾性,他挑起眉释出警告。
“我是不是随便找个女人搪塞,精明如你,会看不出来吗?”风拂过巩羿宸的身影,将他的发吹得散乱,显现出与平日全然不同的不羁模样。
韩桦瞪他,他也不动如山的回视韩桦的瞳,让站在一旁的花军苹连呼吸都没敢用力……
现在是怎样?
在玩谁会先笑出来的游戏吗?
可是看起来又很像是江湖高手偶遇仇家,随时都会“尬”起来的样子,感觉好诡异喔!
“其实要我相信也不难。”韩桦陡地扯开嘴角,像极了电视里演的大坏蛋,正准备害人的那一种。“这样吧,就在这里来个热吻,不过分吧?”
热吻?!
花军苹的眼瞠大到不能再瞠大了,休克已经不能形容她心里此刻的震惊,更教她惊骇的是,巩羿宸缓缓旋身面对她,教她瞬间忘了呼吸……
不是吧老大?帮忙不用帮到这种地步吧?她可是半点接吻经验都没有的生手耶……所有乱七八糟的惊恐、思绪,在他的唇贴上她的之际,全数灰飞烟灭。
噢SHIT!
她的初吻飞了~~
“这算什么?我要的是热吻,‘热吻’你懂吗?”韩桦再次冷哼。
花军苹发誓,若是她能再多长几颗拳头,一定飞扑上去海扁他!
“你不要太过分了,这里是公共场所。”巩羿宸的颧骨微微泛红,不敢相信韩桦会做此要求。
他已轻薄了军苹,虽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对他来说已是最大的妥协,毕竟这并不在军苹应该配合的部分,谁知道韩桦还是不相信,这教他该如何是好?
“怎么?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不过是个吻嘛,满街还不都有青少年这么做?”韩桦只差没捧腹大笑了,笑他胆小如鼠。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从没看过这么嚣张的家伙!这样欺负自己的哥哥,能令他这么爽快吗?
花军苹的战斗指数,在见到韩桦得意到近乎可恶的嘴脸后急速狂飙,双瞳霎时燃出熊熊烈火。
他要热吻是吧?
好,就给他来个热吻!
反正初吻都没了,管他要什么熊吻、火吻、乱七八糟的吻,总之就吻吧!
被激得失去理智的花军苹,想也没想的将巩羿宸的脸扳了过来,双手捧住他的俊颜,踮起脚尖主动将唇贴上他的,然后没头没脑的乱吸乱咬一通。
巩羿宸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花军苹会主动吻他,即使多少能猜到她是被韩桦给刺激过了头,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但……她的唇好软、好舒服……
所有的时间、空间在此刻全被抽离,宛如置身在广大浩瀚的宇宙,没有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们,也没有了韩桦的存在,他闭上眼,满足的享受这个从天而降的恩典——
韩桦冷眼的看著在自己面前吻得火热的男女,其实他也被吓傻了。
没想到这女人比羿宸还主动,不过羿宸那块木头,还真需要行动力这么强的女人才能治得了吧?
在惊愕过后,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而且越笑越大声,直到把那对沉醉中的男女给拉回现实。
喔耶!棒打鸳鸯的感觉真是他妈的好啊!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他鼓掌叫好,恨不得公园里所有的人,都看见适才那精彩的一幕。
“这你总该满意了吧?”花军苹紧抓著巩羿宸的手臂,气息紊乱且狰狞的瞪著他——她自以为狰狞啦,因为她根本看不见自己面带桃花、双唇红润,一副才被狠狠肆虐过的羞涩模样。
“看来你已经找到足以和你匹配的女人了,恭喜。”韩桦举起手阻断她的发言,上前拍了拍巩羿宸的肩。“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们约定的事照算,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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