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珑坐在昂轩楼花厅的圆桌旁,怔怔地发呆。静儿早被她打发了出去,现下房里剩下两个人而已。
隔天公子醒了以后,她便做主让公子迁至了西厢的客房。除了照常到西厢陪伴他及照看他的伤势之外,她是怎么也不想回她的珍珑阁,一人独处突然间变得像是一种折磨。
因为她总会无可自拔地陷入前所未有的忧郁中,甚至开始深深地怨恨起己身的命运。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应付的。在她答应太守府提亲的同时,她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现在看来,她似乎根本没自己想的那样坚强。
每到西厢一回,她便更怨憎钟达棠一分。为什么和她共度一生的人会是他,而不是西厢那位……那位从第一面起便让她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的人?
她真的……愈来愈喜欢他。不管是他依恋的眼神或是出现次数渐多的微笑,她都好喜欢。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辈子陪着他。可是……也只是如果了。
因为她太清楚,她这无谓的幻想是永远都不可能有结果的。
寒玉轩定定地望着失神已久的姊姊,虽然才小小十岁的年纪,但稚气的脸庞却已透出超龄的早熟。
“姊姊,你在想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本来是不想多问的,因为姊姊总有她自己的一套处理事情的方法,只要她说出口,没有人的决定能比姊姊更加面面俱到。
但是……都已经好多天了。
近来姊姊虽然比以往更频繁地来到他房中,却总是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愣愣地发呆,有时甚至还会愁眉深锁地频频叹气,这教他怎么下担心呢?
“没有,没什么事。”玉珑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骗人,怎么可能没事?”寒玉轩再也不愿相信她了。“是不是钟达棠那混蛋又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帐!”
他气愤地一拍桌子,便要去拿宝剑。虽然他的功夫火候还不到家,但要对付钟达棠,已经绰绰有余了。
“不是的,玉轩!”玉珑变了脸色,急忙拉住玉轩。“你别冲动。”
“姊姊!”寒玉轩急得跺脚。他这个姊姊什么都好,怎么就是这么爱委屈自己!
“玉轩,真的不干钟达棠的事。你别误会了。”玉珑连忙拉过玉轩,将他抱在怀里。
“那么就真是有事。”寒玉轩反手抱住他美若天仙的姊姊,心中满是浓浓的不舍。
“没有。”玉珑摇摇头,对他挤出了个微笑,口风却是死紧。
寒玉轩闻言,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接触他姊姊温柔似水的眼光,他突然语塞了。僵了两秒,寒玉轩只好压下满腹不甘,忿忿地撇过头去。
算了,如果姊姊真不想说,他也不想勉强。姊姊已经承受了太多,他又怎么忍心再加诸她任何一点压力?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替姊姊不舍。像姊姊这么美好的人,根本就不应该答应嫁给钟达棠那下三滥的啊!
“姊姊,其实你可以不要顾忌我们的。”他叹了口气,换个方式表达他的关心。“如果你不喜欢钟达棠,大可不要嫁啊!”
“傻孩子,婚事都谈定了,哪还有姊姊不嫁的余地?”她笑着摸摸他的头。
“悔婚、逃婚啊!”寒玉轩目光灿亮地说出他早想说的话。他用力地鼓吹着他姊姊。“姊姊,你别担心太守府的报复。虽然现在宣州城尽落入了他们的势力,但是我们可以离开呀!天下之大,不会没有我们能去的地方的!”
“我们是可以离开,但仰仗着我们寒家维持生计的数百口人又该怎么办呢?”她在受钟达棠逼婚时就想过了,结果仍是条行不通的路。“我们一走了之,难道就留下他们受钟太守挟怨欺陵吗?”
“那我们就说服大家一起走!”寒玉轩不死心。
“玉轩,你仔细想想,真的可行吗?”玉珑摇头。“宣州毕竟是大伙的家乡,而人,总离不了家的。”
不止如此,单单为了她一人,便要累得众人远离家乡,这种任性的要求她又怎么开得了口?
“姊姊啊!”寒玉轩终于被击败了,他气馁地跺脚。
他知道他姊姊一向是对的,可他就是不甘心啊!
他不甘心为什么爹一死后,原本对他们家卑躬屈膝的太守会变得如此嚣张;他不甘心为什么他比谁都温柔、比谁都善良的姊姊会被逼着嫁给太守那不成材的儿子,他最不甘心的就是为什么他眼睁睁看着姊姊的一生就要这样葬送,而自己竟然无能为力!
他激动地扑上前,紧紧抱着姊姊的颈项。
“姊姊、姊姊,我多希望你自私点,不要再牺牲自己了!”他心痛地低嚷着。“我多希望你能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诚挚而热切的话语听在玉珑耳里,令她突然鼻子一酸。玉轩的话打入了她的心坎,说中了她最深的渴望。
可是……她行吗?她还能够吗?
她泪流双颊,紧紧地抱住玉轩。虽然明知她满腔的疑问玉轩是不可能有答案的,但她也只能碎碎而低声地道:“我知道、我知道。玉轩,不光是你,我也希望我可以。”
她也希望她可以。
事实上,也许她正在享受着这种奢侈的幸福。
这些天来,她吩咐静儿对外一律说她病得很重,无论是谁她都不见。而其中,当然包括了那镇日纠缠不休的钟达棠。
她每天就只待在寒家大院中,除了探望玉轩,她便是到客居的厢房中去陪伴那失去记忆的公子──她的心上人。
她不再想否认了。静儿说得对,她是喜欢上他了。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是命中注定。可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道理可言呢?
就算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但她喜欢他,这就是她的爱情。
玉轩的话在她心中燃起了小小的火苗,也让她想起了她深藏在心底、连自己都几乎要忘记的不甘。
其实她并不想这样就结束的,她并不想在还没真正品味过人生之前,就将自己送进那事前便早已高挂着悲惨旗帜的婚姻坟墓!
也许她的人生就即将结束,但即便是这样的她,应该也有权利在出嫁之前享受一下那专属于恋爱的甜蜜吧?
……就算这一切终将成为虚幻,那也无所谓!
有了一份弥足珍贵的回忆,她想,这就够了,这已能让她感到此生无憾。
今日,当她踏进西厢房,推开房门时,她不禁惊讶地瞪大眼睛。
“公子?”她走向前,望见桌上一堆白布。“你的伤全好了吗?”
“早好了。”厉勋站在窗边对她微笑。卸去重重白布包裹的他,沐浴在晨光之下,看来更形俊美。“若非小姐忧心,早几日卸下亦无不可。”
“这么说,竟是嫌我太过烦心。”虽这么说,但玉珑并没生气。她笑吟吟地朝他走来,眼中尽是喜见他康复的欣悦光芒。
厉勋的眼神依恋地绕着她转,他连忙走向前,接住她盈盈的步伐。他牵着她的手,温柔地扶她至桌旁坐下。
“岂敢。”他笑着说,胶着的目光片刻也不舍离开她如花的娇颜。“小姐的关心是我几生修来的福气,哪敢嫌?”也哪舍得嫌?
玉珑心中一甜,却噗哧一笑,忍不住促狭他。
“早知你是这般油嘴滑舌,我当初真应考虑该不该救你了。”
“我说的全是真心,小姐怎全当成虚情假意了?”厉勋真有些紧张。他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纤纤柔荑,怕她当真误会他,曲解他的心意了。
玉珑望见他闪着焦急的眼眸,心中顿时柔情四溢。她扬起一朵美丽绝伦的微笑,伸手温柔地抚顺他耳鬓翘起的发丝。
“傻子,和你开玩笑的。这么容易就当真了?”
厉勋按住了她的手,将之挪向他的面颊。他轻轻地贴着她,感受她手心的细致柔腻。
“因为是你说的,所以我句句不敢轻忽,字字都放心上。”
他语气中的真挚,让她心头猛然一紧。她抬眼向他,却蓦然陷入他深邃双眼朝她布来的绵密情网。
她不禁恍惚了,就这么陷在他深情的眸光中。
无声却浓郁的情感在眼神中火热地交换着,虽然两人什么也没说,却觉得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也爱她的!玉珑在确认的同时,心头强烈颤动。
原来这就是爱情,诗人们永恒歌颂的东西,没想到竟能让一个人快乐到这种几乎想哭的地步!
也许……她也还算是幸运的吧!至少在嫁给钟达棠之前,她还能遇到他。体验过真正的爱情,她此生……便再也无憾了。
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发热,水汪汪得仿佛一眨便能掉下泪来。
厉勋当然不会忽略,他立刻着急地询问:“你怎么啦?”他说错什么吗?她怎会突然哭了?
“唔,没有。”玉珑突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抽出怀中手绢,下好意思地掩去她的难为情。
她是怎么回事?好好享受爱情的甜蜜就好了,她何必又自寻烦恼地想到爱情被迫结束时的景况?
多事!她责骂着自己。
“你有心事的话可以和我说,也许我能帮上忙也不一定。”厉勋忧心地凝视她。
总是这样,没说几句话她眼眶就忍不住红了。他真的很想帮她,不忍见她这样的多愁善感-只要她开了口,哪怕是上天下地,他也决心一定为她办到!
“谢谢你。”玉珑破涕为笑。算了,她命令自己不准再想那些无谓的事了。“我没事的,真的!”
“真的?”其实厉勋并不相信,他灼灼地盯望她。
“真的。”玉珑重申。
她的话总那样奇异地有说服的能力,即使厉勋仍有怀疑,一旦望着她的笑颜,他也只能吞下种种未竟的话,顺她的意。
她扬起了翦翦美眸,喜见窗外晨光灿烂。
“天气这么好,公子的伤又全好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免得成天闷在屋里,人都快发霉了。”她眯着笑眼,开心地提议。
“只要是小姐说的,当然都好。”厉勋微笑应允,一双黑眸仍凝定地望着她。
算了,能看她笑得开心就好了。他心底暗自盘算着。反正他已决定要守护着她,若她真有什么为难,届时他绝不会袖手便是。
“-,别再小姐小姐的叫我了,我哪有这般尊贵?你直呼我珑儿就可以了。”玉珑拉他站起,甜甜地笑了。
一向只有最亲的人这般叫她,爹和娘如此,而今,她希望他也不例外。
他不会逆她的意的,何况她的要求,他也挺喜欢。他立刻开口,轻轻唤了声:“珑儿。
没想到她的脸竟倏地红了。她一向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但怎知道当他唤起她的小名时,竟加倍地富有磁性和魔力,几乎教她的身子都热了。
望见她娇羞晕红的双颊,他登时心念一动,意犹未尽地再叫了声:“珑儿。”
一阵酥麻袭来,她娇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含羞带嗔的眼光瞥向他,仿佛在怪他恶作剧。那灵动流转的盈盈波光教她整个人看来媚态百生,亮丽不可方物。
他心神一荡,上前捞起她的玉手正想更进一步,但她竟咯咯地笑了起来,反过来拉住他的手,拔腿往外跑。
“快点吧!大好时光可是不等人的啊!”
她回首开心地向他叫着,而那灿亮的笑颜是他此生见过这世间最美的事物。
小小的庭院已关不住两颗飞腾的心,玉珑领着他直出后门,一路跑到寒家大院附近的后山。
他们一路边跑边玩,边闹边笑,所有的烦恼好像都不翼而飞了,在这段短暂的时间中,他们感受到的只有纯粹的快乐。
“看你找不找得到我!”
玉珑抛下这句话,便丢下他迳自往后山浓密的山樱林中跑去。她悄悄地将身子藏于他附近的一棵樱树之后,偷偷采出一只眼睛,偷看他的动静。
他哪里不知她躲在哪里!厉勋根本不用眼睛,用听的也可准确察知她位置所在。
但既是她开始的游戏,他当然不会这样轻易就拆穿。
此刻,他正睁大了眼睛,四处慌张探望,假装茫然地寻找她的踪迹。
“珑儿?珑儿!”他演技逼真,还一声声提高音调。“你在哪儿呀?快出来,别吓我了!”
躲在树后的玉胧见状更是开心,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
他假装没听到,更加努力地寻找。
“珑儿──珑儿──”他大叫着,无头苍蝇般地四处乱转,进而更转向相反的方向去了。
“-……”玉珑心中一急,正想叫住他,却连忙捂住檀口,想起她还在玩游戏。
但听着他寻人的呼唤声愈来愈遥远,玉珑心中也愈来愈着急。她不禁频频伸头探望他的动向,心中更大声呼唤希望他能赶紧回头。
还没出来?厉勋眼角余光瞥过树后那抹焦急的纤白身影,他俊挺的唇畔立时泛出邪邪一笑。
本来他就是故意想?!她自己出来,没想到她还真能忍。既然如此……好吧,就再看看这一招。
“哎呀!”他突然大叫,蹲下身子,痛苦万分地抱住自己的头。“我的头!我的头好痛!”
怎么了?!玉珑心一惊,瞪大眼睛望向他。
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他头上的伤又犯了吧?可是他不是完全好了吗?玉珑正惊疑不定,但那一声比一声大的哀号却容不得她再这样做了。
“我的头真的好痛啊!”厉勋抱着头,一双眼睛仍贼溜溜地注意着身后她的举动。
果不其然,他马上就看到她急忙向他跑来的款款身姿。
“公子,你没事吧?”玉珑着急地扑向前,扶住他。“嗳,我早说你的伤没那么快好,应该再多休养几日的。怎么办?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后山,还和你玩这么无聊的游戏的!”
她六神无主地急念,拉着他的手,连忙就要站起,带他回去。可是当她才碰到他的手,却突然被卷入强健的怀抱之中。
“公子?”她惊讶地抬眼向上,更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未见到预期中的痛苦表情。
愕然望着眼前闪着邪恶微笑的俊美脸庞,她立刻就会意了。
“你戏弄我!”
“不这样你怎么会出来?”他却是一脸无辜,一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
“你──”可恶,她刚刚真的很担心哪!玉珑小嘴一瘪,推开他撇过小脸,决心不理他。“哼,不跟你玩了!”
“好,那我也不和你玩了。”他含笑低道。
当她正讶异地望向他何出此言时,他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抱住她的身子,将她整个人压向最靠近他们的树干。
“你……你做什么?”她讶然惊问,却猛然对上他那对深情的眸光。她的心猛一跳,呼吸差点停止。
“珑儿,我喜欢你。”他热切地说道。
突然起了阵风,头顶盛放的山樱禁不住风,只有脆弱地随风飘舞,缤纷的落樱像是闪着光点的雨滴,轻轻落在他们之间,美得不可思议。
她不禁沉醉,不仅在这美丽的气氛中,更在他炽热的眼眸里。她忘了应该说什么,只是痴痴地望着他。
一枚粉白的樱办轻轻飘落,恰巧停在她微颤的红唇之上。厉勋心神一荡,心中突涌激情,竟使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缓缓地靠近她……
玉珑呼吸一紧,却也不想躲开。她也缓缓地闭上眼睛,两唇即将相接……
但就在此时,一阵滔天怒吼竟震天响起──
“给我分开!你们这对狗男女!”
玉珑和厉勋两人同时一惊,他们张开眼,反射性地望向声音来源。
“你是谁?”厉勋凝眉,隐怒而戒备地盯着前方盛怒的男子。
不需要解答,玉珑已在同时刷白了俏脸。
是钟达棠!
玉珑僵在当场,娇躯情不自主地轻颤。她望着钟达棠盛怒的脸庞,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将惨遭毁灭。
她突然觉得好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她还没有尝够,她还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她在心底拚命地祈求上苍再恩赐她多一点时间。
不要有钟达棠!她的世界里不需要这样一个人啊!
她紧紧闭起眼睛,更抓紧了厉勋的手。而这举动让钟达棠更加暴跳如雷,几乎丧失了理智。
他狂吼地奔向前,伸手就要将玉珑抓过他的身边。
“给我过来,你这个贱女人!”他扯住她的手臂,顺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可恶!她是他的!听人家说她带了个野男人回家,他本来还不相信。去找她确认,却说她得了重病。他怕她的病会误了婚期,还傻傻地送了许多珍贵补品过去……
没想到原来他真做了个傻子!
虽然他们的婚姻有一半是他爹为了监视寒家所致,但自从他见了她第一面起,这桩婚事就不再那样单纯了。
他要她!他疯狂地要她!这天仙般的美人,无论如何他绝对要得到手!
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他绝不让任何人来和他分享她绝顶的美丽,更何况是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男人!
他火大地想教训她的不知本分,竟然忘了她身为他妻子的身份,和个野男人厮混,但就在他的手掌即将吻上她细致的面颊前,他的手臂突遭莫名剧痛。
“啊──”他惨叫着,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突然脱臼的手臂。
厉勋在瞬间就挡在了玉珑的面前,护住了她。他目光冰寒地瞪着眼前哀号不休的男子,心中不见丝毫怜悯。
脱臼还算是便宜他了!在厉勋的心目中,所有胆敢冒犯她的人其实只有一个应得的下场,那就是──死!
钟达棠忍住痛,抬眼惊怒地瞪着他,在急喘之后突爆大吼:“你……你算哪根葱、哪根蒜!你可知本少爷是谁?你竟敢对我动手?!不要命了!”
“我是不知道你是谁。”厉勋斜睨着他,阴阴地邪笑。“但我的确对你动手了,你又能拿我怎样?”
“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钟达棠突然大笑,他眼光却随即狂怒地瞪向厉勋身后的玉珑。“寒玉珑,你还不快告诉他,告诉你的奸夫我是谁!”
玉珑的脸色更惨白了几分,抓着厉勋衣角的手抖得几乎抓不稳。而这让厉勋更加地愤怒了,他根本不用思考便扬脚踢向钟达棠的下颏。
“闭上你的狗嘴!”竟敢侮辱她?!厉勋误解了玉珑颤抖的原因,现在的他一心只想撕烂这混帐的嘴。
钟达棠被踢倒在地,但他很快地爬了起来,顾不得不颏的剧痛,他火大地继续叫骂,“寒玉珑,你说不出口了是吗?你这贱人,有胆偷情却没胆承认!没关系,你说不出来,我可以替你说。”他眼光转向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寒厉气的厉勋,优越地道:“我告诉你,寒玉珑是我的女人,我钟达棠便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你这无名小卒有什么资格在这搅局?还不识相点快滚!”
“未婚夫?”厉勋背脊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名词。
她已经有了人家了?!他惊讶地转回头,却看到玉珑惨白脸色,撇着脸不敢看他。
这便是她的证实。厉勋仿佛被当头重重一击,除了满身冷汗,根本无法思考。
她是属于别人的?她……怎么会是别人的?!
玉珑紧咬着下唇,长睫慌乱地疾速颤动。
她就是害怕这个!
他都知道了,也知道她隐瞒了他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她是欺骗了他的感情,玩弄了他。但是……他会原谅她吗?
原谅她吧!原谅她吧!她在心底狂吼着。因为她是多么地爱他呀!
当她充满祈求的黑眸对向他时,厉勋突然忘记他刚刚感受到的是多严重的打击,他痴痴地望着柔弱得几乎不堪一击的她。
就算她是别人的又如何?是她救了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进驻他的心房。而在他努力重新建构的世界当中,她更是这一切的中心。
没有了她,他的世界就要崩溃!他怎可能轻易放弃?他不能不爱她!
看到他们两人死灰的脸色,钟达棠突然觉得自己胜利了。他大踏步地走向前,得意却粗暴地准备拉过玉珑。
“不准碰她。”厉勋伸出手,语气冰寒地阻止他靠近她。
“我是她的丈夫,你有什么权力阻止我碰她?”钟达棠趾高气扬,他甚至从腰间抽出宝剑来威胁厉勋。“我警告你,快点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玉珑倒吸了一口气,惊吓地叫道:“钟达棠,你在做什么?快点把武器收起来,太危险了!”
她光是看着那亮晃晃的剑尖指着厉勋,便觉得魂都要飞了。
但厉勋反而只是扬眉冷笑,仿佛这小儿科他早已司空见惯。
“你就不客气试试看吧。”他竟然还讽刺挑衅。“我就不信凭你能变得出什么花样?”
“公子?!”玉珑吓得拉住他,但厉勋只是轻轻地推开了她。
这混帐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是珑儿的丈夫,厉勋已经火大难耐了。现在他满身怨气亟欲发泄,恰巧,眼前正有个绝佳对象,他不利用岂不太暴殄天物!
果不其然,钟达棠中了他的挑衅,怒爆低吼,立刻挺剑向他冲来。
钟达棠卯足了全力,立誓将这不知好歹的家伙立毙剑下。只可惜对厉勋来说,速度实在太慢。
他不过简单的一个步伐,便移形换位到了钟达棠的身后。他举起手臂狠狠一击,钟达棠整个人就往前扑倒。
可恶!他什么时候不见的?钟达棠惊异不已,却更加火大。他不甘心地举剑再战,转身继续向他冲来。
而这正中厉勋下怀,一剑解决了他未免太过便宜,他还想再多揍他几拳。
就这样反覆几个回合,厉勋一拳比一拳重,而钟达棠受创也一次比一次深。到最后钟达棠已经鼻青脸肿、无力再战,而厉勋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
他最后一次旋身,巧妙地击向钟达棠持剑的手腕,震得他兵器脱落,而他正好接收。他抄起宝剑,一脚踢得钟达棠狗吃屎。他一脚踏在钟达棠的背上,杀红了眼,高举宝剑便使足了全力要向钟达棠的背心刺穿──
“啊──”钟达棠大声惨叫,以为自己死期将至。
“不要啊!”玉珑也惊声尖叫。
他要杀了人了!他知不知道他要杀人了?!玉珑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瞪大了眼睛,掩面惊叫。
她的声音突然震醒了他,他这才猛然惊醒自己在做什么,急忙用足全力止住剑锋去势。终于,剑尖在离钟达棠背心前一寸戛然而止。
钟达棠从鬼门关逃了回来,他突然放松,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厉勋转头望向玉珑,却只见她整个人都傻住了,愣愣地望着他。他一看就知道她被他给吓呆了,而事实上,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突然狠啧一声,警悟这绝非久留之地。他狠狠地甩下了手中宝剑,飞身到她身边,拉起了她,便飞快地往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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