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再来,而且每天都来。
每天早上,她睁眼没多久,他翩翩的俊姿便沐浴在晨光中朝她缓缓走来,每每在瞬息间夺去她全部心神。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期待着他温雅的笑容向她绽放。在他笑开的那一瞬间,世界的颜色仿佛都鲜活了起来。
她喜欢和他谈话时的感觉,那是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平和与宁静,教她不禁深深沉溺,而且不想自拔。
他很守分寸,早上来,傍晚便回去。当他回去之后,高婶总是尽责地迅速进来服侍她。
刚开始是高婶执意地絮絮叨叨,但是到后来,就全是她在追问有关他的一切事情。她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不管是从前热情正直的他,或是后来经逢家变的他……
乍听那些家破人亡的过往时,她不禁深深地讶异。那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打击,更何况是尊荣显贵的他!
她不知道这是种怎么样的转变,但是她发现自己开始没办法把回家的念头当成她的首要要务。
当她望着他的时候,她移不开眼光;当她听着他的声音的时候,她没办法想别的事情。有时候,她甚至会有这样的恍惚,也许留在这里也不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真的不了解。
“姑娘……姑娘……”
她坐在床上怔怔发呆,连高婶唤她都没听到。
“姑娘!”高婶忍不住,伸手摇了摇她。“姑娘,您怎么了?”
“唔,啊?”她这才回神,讶然急道:“没什么!”
湛璃不禁庆幸现在已是掌灯时分,昏黄的光线恰好掩饰她面上的霞红。
她是怎么回事?他来的时候,眼神离不开他也就算了,为什么他都已离开了,她的脑子里还全是他?
“既然如此,那么姑娘就好好休息,奴婢先下去了。”高婶奇怪地瞅了她一会儿后,终究什么都没说,就告退了。
看着高婶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湛璃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蹑手蹑脚地掀开了被子,弯身套上绣鞋。
多日来的休养已使她完全恢复,区区的被褥已无法限制她浑身的精力,她不禁想下床走动走动。
她轻轻地推开了松风阁的镂花木门,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动作熟练地绕过门前的回廊,来到松风阁外的庭院。她已经好几个晚上这样偷溜出来活动,每一次,她总注意着不让任何人发现,发现她已完全康复的事实。
月光像是被倾覆的银浆,洒满了一地银白,也洒落在深秋的枫树枝叶上。在这安静的夜晚,御景王府的庭院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夜晚的空气十分冰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中清爽的感觉。白天躺了一整天,晚上怎么还睡得着。她慢步向前,随手拔下一段枝叶,蹲在银亮的湖水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
安静的水声轻轻萦绕在她耳际,她怔怔地望着倒映湖中的月影,又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要这般掩人耳目?她既已康复,何不正大光明地提出回家的要求?
每天他都来探望她,她有太多机会可以提出回家的请求。但是……为什么呢?只要她一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竟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可她本来不是非常恨他、想逃离他的吗?
她遽然叹口大气,却还是怎样也摸不清自己的心思。
月光轻轻地洒落在她身上,让她的身影莹莹发光,仿佛夜里的凌波仙子,教他看痴了眼。
本来只是睡不着,想悄悄来看看她就回去,但每回他总是被震慑得忘了自己。
他站在回廊边,怎样也移不开眼睛。她的轻声叹息飘到他耳里,勾起他心头剧震,使他忘了一向的规距,忘情地迈步向她。
听到脚步声,她猛然回头,发现月光下俊美无匹的他。
她心口仿佛猛地被撞一下,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站起身,傻傻看着他慢慢走到她面前。
“还没睡?”他低低地问,双眼痴恋地胶着在她的美颜上。
“你也是。”她也痴痴地回望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睡不着吗?”
“嗯。”
“我也是。”他低低轻笑,“为什么睡不着?”他关心地问。
“夜晚的庭院好美。”她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你为了贪看美景而睡不着?”他扬起俊眉。
“很好笑吗?”
“不,不好笑。”他立刻摇头,轻声笑叹。“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你也喜欢赏夜景?”
“我是喜欢。”他笑了,而且笑容真好看。“不过我更喜欢看别的东西。”
“哦,是什么?”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他傻傻痴笑。
“你真想知道?”他的眸中有层淡淡波光,仿佛在隐藏什么,更像在压抑着什么。
“那是当然。”她很认真地回答。只要是关于他的事情,她总是渴望知道。
他却沉默了,笑望着她的眼眸倏地波动闪烁。他猛然警觉心中突涌的骚动,不着痕迹地转身,不想让她发现他心中日益加深的依恋。
她离开的意志是这么的坚定,经历上次的教训,他已经丧失任何留下她的信心。既然如此,那么就算他再泥足深陷、再无法自拔,告诉她又有何用?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她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疑惑地向他靠近几步,但他突然转身,吓了她好大一跳。
“啊!”
“小心!”他眼明手决,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救她免于摔跤。
一缕幽香徐徐飘进他鼻中,让他心神荡漾,一时竟忘了放手。
她倏地红透了脸,透过衣衫传来的体温唤醒了某些香艳的记忆。他身上浓郁的男性气息让她的心愈跳愈快,女性的本能竟在此时毫无羞耻地觉醒。
她情不自禁地更偎进他怀里,本能地寻求着他更多的温存,而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她在做什么?虽然他没再碰她,但可不代表他不想碰她。
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习惯她将要离去的事实,千万不要再给他错误的幻想了!
他痛苦地紧蹙浓眉,狠下心伸手推开她。乍从旖旎绮念中被抽离的她,只能睁着无辜双眼错愕地望着他。
“你……我……”她结巴着,惊觉她刚刚的举动是多么的无耻。
天!她可是个正经的姑娘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尽想些下流事呢?
她顿时羞傀交加,转身便逃。
“等一下!”他想也没想,情急追上,拉住她的皓腕。
“放开我!”她挣扎着想回去。她只觉得好丢脸,再也无法在他面前待上一时半刻。
“等一下,等一下!”他抓住她挥舞不停的另一只小手。“你别走,你先别走。”他急着挽留她,却忘了为什么。
“你要做什么?”让她继续难堪吗?
“我……那个……”他一时哑口,却很快地找到借口。“我带你去见个人好不好?”
“什么人?”她愣了一下才回答。
那只是他情急之下的借口,但脱口而出后他发现自己竟无半分后悔。她澄澈的大眼睛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宛如晶亮的宝石,让他不禁深深沉醉,忘情在那炫人的光彩里。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沉沦下去,但……就只一次,就这最后一次!他发誓从此以后他会尽全力摆脱对她的迷恋,可是他现在真的、真的想要她陪他这最后一趟!
他捧起她两只细白柔荑,忘情地在嘴边细吻。她红着脸,傻傻地看着他的动作。
“你……”她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害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你究竟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她语音颤抖,仿佛只为转移注意力而问。
他这才抬头,深情地再吻了最后一下,才缓缓开口,“到时你就知道了。”
“这里是哪里?”她讶然地望着眼前陌生却豪华的府邸。
“威远侯府。”他把她松脱的小手包回掌心。“也就是我的外祖家。”
“你要带我见的人是你外祖?”
“不是,是另一个人。”他突然抱起了她,让她小小惊叫了声。“别怕,我只是要带你上屋顶。”
语毕,他轻轻一蹬,便身形轻巧地上了琉璃瓦顶。
“你……和你外祖的关系真的这么差吗?”她惊瞪着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有门不走。
“不是,”他忍不住笑。她还真会想!“我只是不想惊动大家。”
“可……可是……”
“别可是了。”他停下脚步,再度轻跃,便落在一处幽静的跨院。“嘘,我们已经到了。”
他拉着她的手,放轻脚步走向屋子。窗格中隐隐透着弱光,湛璃踮起脚尖,眯眼望向屋内。
素雅摆设的屋内不远处,有张咿呀摇摆的摇椅。她可以看见上面坐着的是个美丽的妇人,脸上带着娴静而满足的微笑,还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她努力地想听清楚那是什么歌,而那微弱的歌声却突然变得清晰。她讶然抬头,才发现是耳边的他在哼。
“那是什么歌?”她愣愣地问。
“摇篮曲。”他神情复杂地答。
她突然知道屋里的那个女人是谁了!从高婶那儿听来的情报和他的答案,均足以让她肯定那妇人的身份。但是,她仍觉得奇怪──
“为什么王妃不在御景王府,而是在威远侯府?”她一直以为发疯的王妃是在御景王府静养的。
“因为她待在御景王府里,只会加倍地错乱,根本无法静养。”
那是所有来诊大夫的结论。继续待在御景王府里,王妃日日触景伤情,非但没有痊愈的可能,反而只会加速她衰竭的命运。不得已,他也只有忍痛将娘亲送回外祖家静养。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现在娘亲平和的表情正说明了一切。
“那……那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她?”她的眼神被他落寞的侧脸给黏住了。
又来了……那种酸涩的感觉又来了!每次高婶讲以前的故事给她听时,她都这样。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来势汹汹!
“因为……”他低哑地干笑,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柔荑。“因为我的长相实在太像我爹了。”那个他永远不会原谅、以莫名其妙的自尽而令娘亲疯狂的元凶!
“你……”她突然气急。“你为什么要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觉得好生气,他为什么要用这么轻蔑的态度去面对他心中的悲伤引那不是成熟,是逃避!
“是啊,是不怎么好笑。”
他的笑意果真因此而消散无迹,但她却因此而开始后悔了。啊,她实在不该说出那种话的。可是……她怎会知道,他藏在面具下的真实表情竟是如此的让人心碎?!
“但是如果我不笑,又能怎么样呢?天底下有哪个母亲看到儿子会疯狂地尖叫?天底下又有哪个儿子孝敬母亲的方法是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遇上了这种荒谬的事,除了一笑置之,我还能怎么样?!”
他本来想平静地诉说,但是语声却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说到后来,他用力地一捶身旁廊柱,紧紧地咬着牙,竭力克制自己流露出更多的脆弱。
“我……”她吓得瞪大了眼,慌乱地道歉,“我……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的,我……”
她并不想见他这样难过呀!光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都痛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被他突然一问,她竟一时哑口。
“你就是这个意思吧。”他喉头一紧,闭上了眼。
为什么要逞强?他其实多么希望她能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但是……他知道这是奢求,心硬如她是根本不可能给他任何回应的!
“才不是!”她握紧了拳头,激烈地反驳,“我只是……只是看不惯你这样明明难过,却还硬撑着,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你不应该这样逃避的!”
“我是逃避,至少这样我不用天天面对那些痛苦的回忆。这样又有什么错?”
“你从不尝试治好它吗?”她激动地走向他,拉住他的衣袖。
“有啊,我曾试过。”他想留下她,那就是他最积极的努力了。
他睁开眼睛,眼神认真得让她心慌。她的心跳突然变得好快又好急,她的世界陷入一片寂静,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外,什么也听不见。
“你……试过什么了?”她陷在他眼神所构织的绵密情网里,傻傻地问着。
“已经失败的事,又何必再提。”徒惹她烦恼而已。
他狠啧了一声,用力别开头。
他在做什么?他是为了斩断对她的依恋才带她来这里,为什么不想让她走的念头反而一刻比一刻加剧?他这举动是不是从头就错了?
他拉着她的手,掉头便要离开跨院。
“你要走了吗?”他的探望真就只是这样?!
“再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的声音浮着烦躁,用力地拉过她。“我们回去。”
她根本没有抗议的余地,他便已强硬地将她抱起,一如来时般飞身回去。
她紧紧地攀着他,咬着下唇不敢发出半丝声音。
他究竟带她到这儿来做什么?他所谓的意义又是什么?她拚命地想理出一点头绪,但她的脑中根本就乱成一团。
从很早以前开始,她的脑子便已丧失作用,别说思考,连自己的心情都搞不清了!
就像现在,她也不知道她的鼻子为什么这么酸?为什么这么想紧紧抱着他,永远也不放手?
飒飒的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却依旧吹不散她心中的迷惘。当她惊觉时,他已安稳地让她双脚落地了。
他尽职地将她送回松风阁。“时候已经很晚了,你快点休息吧。”他说完,便急着想要离开。
“你──”她望着他亟欲离去的背影,突然激动地叫住他,不想这样让他离开。
听到她的声音,他的脚步顿住。他停驻了短短半秒,心中却已翻覆挣扎过不下千万次。
他实在不该再这样拖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只会永远吊在悬崖的边上,永远也不得解脱!
最后一次咬牙,他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从牙关中迸出声音。
“明天……”他握拳紧得都快滴出血来了,却一再警戒自己,这次他绝不能再改变心意。“明天我便吩咐孙勤让他送你回去吧!至于对你的补偿……这府中的东西,只要你喜欢,你可以尽量拿走!”
不等她的回答,他急急快步就定,再也待不住一时半刻了。
她的娇躯猛然一震,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开口要送她离去。
虽然那明明是她极力争取来的,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力气好像突然被抽光了一般,双腿一软,便跌坐在门边。
他的背影消失在松风阁的围墙外,但她的眼神仍胶着地追寻着他。
月光依旧照着整片大地,但她视线中的世界却竟然开始模糊。他的话在她耳里乱糟槽地不停回响,她却只听到自己讷讷的声音飘散在冰凉的空气中。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快就放弃?就在她已经开始着魔的时候。
厉祯站在庭外,冷眼看着小厮从库中拖出车辇,正卖力地套着缰辔。
秋风如刀,呼呼地吹。气候愈来愈冷了,但是,却都比不上他的心冷。
他问过自己一千遍,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总没办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一刻不在帮自己做心理准备,就是为了此刻的到来。其实他早就该送她走了,却总悬着自己的依依不舍,忘了贪恋也总该有个期限。
但他现在意识到了。那种她就在眼前,他却完全亲近不了的痛苦日日增大,都快要把他给逼疯了!
他想,是时候到了吧!是彻底断了的时候吧!再这么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王爷……”孙勤下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姐来了。”
他猛然转过身,对上那抹娇小纤细的身影。
她的手上空空如也,这让他大吃一惊。
“你……你的包袱呢?”他不是承诺过她可以带走任何东西吗?她为什么什么都不拿?
“我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想命令自己别表现得这么难受。
“你真的什么都不要?”连个补偿的机会都不给他?
“如果我会要,就不会离开了!”
如果她当真贪图任何财物,当初大可不必拚死也要离去。
他震惊了一会儿后,突然笑了。
“是啊,我怎么会忘了,你的个性是那么高傲。是我的错,看来我提出的补偿反而侮辱了你。”他自嘲地道。
她的心仿佛有刀在绞,咬着下唇,撇过头,不愿看向他的脸。
明明都已经到离去的关头了,往后两人便山高水长,永无交集,但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要为了他心痛?
她紧紧握着拳头,暗恨自己太过不争气。
“我可以走了吗?”她突然冒出这一句。
她咬着牙强憋着,如果再不快点离开,她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心中强烈的酸楚而失态。
要离开也必须是要骄傲的离开,无论如何,她绝不愿在任何人面前失了尊严。
“孙勤,送小姐上车。”他微不可见地震了震,随即冷硬地命令。
湛璃根本不等孙勤应答,直步便向前登上了车辇,放下了挂帘,正式隔绝了他们两人的空间。
“王……王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天来王爷和小姐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好了。但为什么现在又突然转僵了呢?他实在见不得事态如此发展,不由得紧张地叫唤出声,试图力挽狂澜。
但是厉祯根本不理他,一甩衣袖,快步向王府的内院方向走去。
但没走几步,他便停下来了。孙勤大喜过望地以为事有转机,但他回头抛下的话,却打碎了所有可能的希望。
“记住,一定要把小姐平安送回青青楼。”
她在赌气,她在赌气,她在和他赌气,赌着他不肯向她敞开心房的气。
可是……她没办法让自己的气持续下去啊!
听着窗外逐渐增大的马蹄声,她强忍着的泪水不禁像雨一般拚命往下落。
为了坚定自己离去的信心,她试着想像他的恶形恶状,但是当她闭上眼,浮现在她脑海中的,,竟然全都是他那双时而流露寂寞神情的眼睛。
她在做什么?他都已经这么明白地要她走了,她干嘛为他这般心痛?!
她是这么努力地教训自己,可是她发现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她不能不想他,她不能不疼他!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再也没办法把他当成原先的大魔头看待。她不得不承认,高婶说的话是对的。
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寂寞至极的好人,一个让她心疼欲碎的好人,一个她不能不喜欢的大好人!
她喜欢他!她好喜欢他!
原来她是这么样的喜欢他!她紧抓着胸口,终于明白那困扰她良久的迷惑究竟所为何来。但是……
呜咽终于蛮悍地迸出了她的牙关,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为什么到现在她才发现,到了这已经太迟了的现在!
时到如今,她还能寡廉鲜耻地回头吗?当初是她那样坚决而强烈地求去,现在她还有什么脸再回头要求陪在他身边?
马车突然停下了,她脸色惨白地瞪着那张逐渐被掀起的挂帘。
一定是青青楼到了……头一次,她体验到什么是真正的害怕,她紧抓着衣襟,下意识地猛烈摇头。
太迟了……难道真的已经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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