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赵雨绮放下咖啡,讶然看着他,“不会吧?”
“什么?”谭曜怀被她的表情引回注意力,她那么惊讶是在惊讶什么?
赵雨绮站起身走向他,瞪圆了眼,边摇头边上下左右看着他,“不会吧?你真的不知道?”
这一次,他转过椅子面对她,姿态里有着明显拒绝她靠近的意味——他可不希望再被骆雪雁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他可以肯定,赵雨绮刚刚绝对是故意演戏给骆雪雁看的,这女人就是特别爱踩别人的猫尾巴。
“啧啧啧!”她也识相的站定在桌边看着他,双手环胸,表情十足兴味盎然,像逮到老鼠的猫,正考虑着该从何下手玩弄他,呵呵,他竟然没有半点自觉?这真是太有趣啦!
“不愧是流连花丛不沾半点腥的花花公子哥,对这种事的认知能力就跟三岁小孩的智商没两样。”
他微蹙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在说……”她故意微顿,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天啊!这么好玩的事,他竟然像个呆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她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不说肯定比较好玩,让他自己苦闷烦恼得死去活来,肯定会很有趣;但她的新戏开拍在即,而且这一趟去大陆拍戏得五个多月才回来,肯定没空打听他的闲事。
“我是说啊,”她媚眼促狭的一挑,“你现在的脸好臭啊!是因为刚刚那女孩?”
“不是。”他过于快速的否认,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很介意被她看见我们拥抱的——”
“不会。”
“你很在乎她怎么看待我和你之间的——”
“我没有。”
“所以结论就是你爱上她了。”百分之百肯定句。
“我——”谭曜怀正要否认,一听清楚她所说的话,立刻顿住了声音,表情整整定格了一分钟。
而在这漫长又短促的一分钟里,赵雨绮盯着他再度石化的帅气呆子脸,轻抚着红唇,好好的笑了个过瘾。
“不、不可能……”他终于开口,但表情是惨白的、语气是微颤的,像是不小心获知了什么世界末日的大预言。
赵雨绮敛起笑容,抚了抚眼角不小心跑出来的细纹,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亲爱的,这么简单的事你还不懂吗?你在乎她,你眼光紧紧跟随着她,你的心思全放在她身上,你根本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大呆子……孩子,别傻了,如果这不是爱情,我马上就去找导演砸剧本。”
“你会丢掉工作的。”他还处在震惊当中回不了神,只是凭直觉回道。
“瞧你傻的!”她嗔他,又忍不住想笑,“天啊!以前那个帅气潇洒又对感情不屑一顾的谭曜怀是被丢进垃圾场了,是不是?”
其实她也没料到他对这件事实的反应会这么震惊,据说越是不把爱情当一回事的人,一旦真正陷入爱情当中,其反作用力都满大的,看来谭曜怀就是属于这种类型了。
不过这当然不关她的事,她只负责演戏跟看戏而已,剩下的问题他得自己看着办了。
“好啦,亲爱的,我该走了。”她娇媚的笑着拍了拍他的俊脸,“念在我们是老交情的份上,奉劝你一句,接受这个事实吧!又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事,既然爱了就勇敢去爱吧!还有,别忘了尽快把我的耳环找到送回来给我。”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鼓吹这家伙跳入爱情的火坑,她还可以闲闲在一旁纳凉兼看戏,多好,多有趣。
“再见了,亲爱的谭总裁。”赵雨绮意有所指的道别,优雅的摆摆手,翩然离开办公室了。
看来,这回谭大总裁肯定是陷进爱情里出不来了,她得再去找另一个跟她“合得来”的男人了。
男人嘛,玩玩就好,真想要来个生死相许、天长地久,在戏里用演的就好,她可没那种美国时间好用来挥霍她的青春,她可是个专业又知名的女演员,生命是用来演戏的,不是用来浪费在无聊的爱情里的。
这是真的吗?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是真的吗?
他真的爱上她了吗?
一连数天,谭曜怀发现自己出现了某些诡异的征状,虽然班照上、饭照吃、觉照睡,也照样烦躁与骆雪雁对他的冰冷态度,但在上班时,他会三不五时突然陷入神游太虚、魂飞太空的状态当中,吃饭、走路的时候,脑袋会忽然跳出骆雪雁的脸庞以及紧随而来的连串问号,甚至还会在半夜突然爬起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觉,他就像个品质不良的机器人似的,脑中的思考回路只是一直反覆进行着同一个解不出来的问题——
他真的爱上她了吗?
怎么可能?又是怎么发生的?有没有时间的数据可以测量或佐证?比如说他对她的在乎程度因为已经达到百分之几的标准,所以可以确定他真的爱上她之类的……当然这世界还没有人那么有空闲发明出这种太过实用的机器,所以他仍旧得不出解答。
而且自从赵雨绮点出这个问题之后,他开始变得很不想面对骆雪雁——不想面对她的冰冷淡漠,也不知道该如何以自己目前混乱又矛盾的心情面对她,所以他对她能避则避,只单纯在工作上有交集的机会,两人似乎又回到最初的状态,只不过……
他相信自己肯定是病了。
而且病得不轻。
明明很受不了她冷然的态度,也完全不想测试自己的耐冷性,更不想一看到她就想起“他真的爱上她了吗?”的这个问题,却偏偏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见到她很烦躁,见不到她却更加感到莫名的焦躁郁闷,这样的情绪累积了一段时间之后再见到她,发现她还是一如往常的冰冷,就又教他火大得直想跳脚。
他肯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最惨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医治这种矛盾又反覆的病症。
“雪雁!”
咦?
谭曜怀从外太空回过神,看着自己握着办公室门把的手,他正要出去吗?出去做什么?去见她吗?他有那么蠢吗?……就算他真这么蠢好了,那他现在干嘛停下来?啊,对,因为他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雪雁?会不会叫得太亲昵了点?
“这个就麻烦你整理好分别交给两位总裁。”业务经理方综铭将一叠资料交给骆雪雁道。
“好。”她接过,放到桌上待办档的位置。
“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帮忙整理。”方综铭注视着她,双眼笑得很闪亮。
“不会。”她简单应道,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没多加理会他。
他没有马上离开,支吾了下,“呃,对了,雪雁,今天晚上大家要聚会,要不要一起来?”
“不,谢谢。”
虽然早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但方综铭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说:“你跟我差不多时期进公司,但从来没参加过什么聚会,怎么不多跟同事们聚聚,也好培养一下同事之间的……”
他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骆雪雁抬起头,淡淡看了他一眼,眼中拒绝的意味相当明显,而且还清楚写着“我在忙,没事别烦我”的讯息。
但他是个超级业务员,什么没有,厚脸皮最多!
她跟他同期进公司,年纪相差不多,虽然她总是给人冷冰冰的印象,但在工作上可一点都不马虎,而且相处久了,他发现她其实是个能力很强,聪明且性情也很不错的女孩,就算要她多做额外的工作,她也总是毫无怨言的接下,但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纵容,而是经过她仔细衡量之后选择帮该帮的忙,让整个公司的运作流程更加顺畅。
当他慢慢明白她的优点之后,就忍不住更加注意她,结果几年下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她,而且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其实长得非常漂亮,跟一般人眼中那种老处女的印象其实落差甚大,他在心中暗自狂喜,自认为找到了一块璞玉,他希望能够慢慢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让她对他产生好感,虽然之前传言她跟严总裁走得很近,最近又传言她跟谭总裁之间似乎也有点诡异的气氛,但他还是抱持着期待,希望她能够接受他的追求,甚至更进一步成为他往后的伴侣。
“你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吗?那下次……呃,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嗯,赏光跟我吃顿晚饭?”奇怪,他有这么紧张吗?明明平常说起话来舌灿莲花的。
什么?办公室内还握着门把手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下,浓眉往中央靠拢,这个方综铭安的是什么心?竟然要约她吃晚饭?而且还那么亲密的一直喊她的名字,怎么?他跟她很熟吗?
“不。”骆雪雁拒绝得干脆,低下头继续工作。
嗯,这样说就对了。握着门把的手放松开来,浓眉往两侧归位。拒绝的好,就该那样果断拒绝的。
“就只是吃顿晚饭,我知道一间很不错的法国料理餐厅,听说厨师都是远从法国高薪聘来的名厨,你一定会喜欢。”
法国来的又怎么样?握着门把的手又收紧,浓眉靠拢,想吃法国料理他可以直接带她去法国吃,还轮不到这家伙来约她吃饭!
“不。”她还是只有这个字,而且冷得像冰。
手松开,浓眉归位。没错,没错,这样拒绝就对了。
方综铭不死心,“哎呀,还是告诉你实话吧,其实是我自己想去吃,可是找不到人作陪,你就当作做善事,陪我去吃顿饭,好不好?”
手收紧,浓眉靠拢。怎么?现在是打算搬演什么戏码?
“不。”
“就只是吃顿饭也不肯?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王老五,孤家寡人一个,连想去吃顿饭都没有人陪,好不好嘛?你就行行好啰!”方综铭改用哀兵政策。
方综铭这臭小子,竟然耍这种贱招?他以为骆雪雁会就这样心软,陪他去吃饭吗?切,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给人无谓的期待是最糟糕的温柔,所以,不。”骆雪雁头也不抬,字字如冰。
偶尔,会有像他这样的追求者出现在她面前,她向来拒绝得干脆又彻底,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得到一个“冰山”封号的原因,其实只因为她太明了,给人无谓的期待反而是一种伤害,如果没有机会,倒不如一开始就彻底消除对方的期待。
她的心早已装满一个人了,无论如何都容纳不下其他。
给人无谓的期待是最糟糕的温柔吗?握在门把上不断反覆收紧、放松的手,听见她这句话,谭曜怀心底的某根弦突地被摆动了下,紧紧握着门把的手便再也无法松开。
“嘎?”方综铭微愣,听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其实就只是吃一顿——”
砰!
“好啊!方经理。”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谭曜怀大步走向他们,用过分明亮的声音冲着方综铭高声笑道:“不错哟!把妹把到我助理头上来了。”
他边说着边用力拍打方综铭的肩,力道之重应该可以留下不少掌印,拍得方综铭龇牙咧嘴,却不敢多加吭声。
“我……”
谭曜怀不给他机会说话,又一把抓揽过他的肩,笑道:“看来你好像很闲,那正好,我有一份业务要交给你去办,跟我进来吧,我好好说给你听。”说着,就抓着他往办公室走去。
“咦?啊?”被半拉半抓进办公室的方综铭赶紧回头道:“那个,雪雁,我们等会再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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