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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情小说网->《BAD BOY (下)》->正文
正文 外传 他和他和他 5

    焦珩是在繁重的工作中,接到弟弟的来电的。

    沉着脸收起手机,他迅速结束和委任人的会谈,驾车直驱邻近他公寓的某家医院。

    搭电梯到弟弟电话中提及的楼层,刚走出大门,迎面就是一记重拳挥来,焦珩闪避不及,背脊重重撞上墙壁,公事包也摔落地上。

    他没动怒,抽出手巾抹掉嘴角的血,冷冷打量面前的高大少年。

    「你是谁?」他确定他们并不认识。

    「他朋友。」

    少年只说了简短一句话,也没言明「他」是谁,但焦珩一听就明白了。

    「你胆子很大,敢对律师动粗。」他哼了声,弯腰拾起公事包。

    「我揍的是强暴犯,不是什么律师。」阮苑森冷道。这男人容貌和某只泼猫惊人的相像,所以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

    「强暴犯?你是法官吗?事情还没下定论,最好别乱诋毁,小心祸从口出。」焦珩不悦警告,越过对方走入病房。

    焦-正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看着病床上沉睡不醒的男孩。皮鞋击地的声响惊动了他,他立刻回头,漂亮的脸孔微微扭曲,用几乎是含忿的目光瞪着他的大哥。

    「你也要揍我吗?」焦珩垂下眼睫,面无表情的端详床上少年。「没人告诉我他是你同学。」

    焦-木然半晌,眼神逐渐转黯,摇了摇头。

    「……我更想揍我自己。」

    如果没让纪攸茗喝酒就好了。如果没要他睡大哥的房间就不会有事了。如果他没有半夜跑出去,丢纪攸茗一人在家的话……

    太多太多「如果」,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严酷的事实就摆在眼前,无法改变,无力挽回。

    回想起方才替纪攸茗换衣服时所见,他从齿缝间迸出声音:「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该做的都做了。」见与自己相似的凤眼狠狠瞪来,焦珩不为所动:「要听细节吗?」

    「你……!」

    「等你同学醒来,打电话给我,我们需要谈谈。」他不想浪费时间跟弟弟吵无谓的架,径自拿出一张提款卡,放在桌上。

    「不够再跟我要,务必给你同学最好的治疗。哥还有庭要开,得去法院一趟,先走了。」

    「等等!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工作?」焦-一拳击在桌面,震得卡片往上弹跳一下。

    「这跟心情有什么关系?工作归工作,私事归私事,我的委任人只会关心我在法庭上的表现,关心我能不能维护住他们的利益,可不会管我的心情好不好。」

    焦珩瞟了幺弟一眼。「小-,感情用事是愚蠢幼稚的行为,哥一再告诫过你的,你忘了吗?」

    「我就是感情用事,我就是愚蠢幼稚,怎么样?」焦-咬牙道:「你都把他弄成这样了,还要我多理智!?」

    「都是我的错吗?」焦珩冷冷反问,见他很快把脸别开,又道:「放心,造成你同学的伤害是事实,他的事我绝对会负起全责。犯不着为了一个外人伤兄弟和气。」

    语毕,他转头往门口走去。

    刚才打他一拳的少年就倚在门边环胸看他,他傲然回视,擦肩而过时道:「有资格揍我的,只有床上那小子,其他人想都别想。」

    「你不了解他,才会说这种话。」阮苑森摇头。

    「了解?」仿佛觉得这个词很可笑,焦珩轻蔑的扯扯嘴角,头也不回离开病房。

    「……那家伙从以前就是这副德性?」阮苑森皱眉问。他知道焦-的烂个性是从何而来的了。

    「他只是嘴巴坏。像他刚才挨你打却没回手,表示他觉得那是他应该挨的。」焦-低声道:「我哥是那种挨人一巴掌,就一定要把对方左右脸颊都打回来的人。但如果是他欠人家,他也会加倍偿还……」

    「是吗?」阮苑森完全无法苟同。「如果真是这样,你哥要还纪攸茗的,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

    焦-仿佛也对自己说的话感到迷惑,将头埋入双手,紧抿着唇不再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

    拜科技发达所赐,纪攸茗不用和造成他巨大噩梦的男人同处一室,也能藉由视讯设备,进行双方面对面的交谈。

    尽管如此,他的目光始终低垂着,不曾投到面前的电脑萤幕上。

    焦珩看看被退回来的空白支票,再瞄了眼萤幕里男孩垂下来遮掩住五官的发丝,道:「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觉得支票不方便,我可以改用现金给你。」

    「……」

    「喂!你说话啊。」他不耐的敲了下桌面。

    「不用……」纪攸茗一抖,嗫嚅道:「你什么都不用给……」

    「所以?意思是,你决定要告我?」

    「……?」他茫然的抬了下脸,一触及男人的锋利视线,立刻像碰到高温般迅速弹开。

    焦珩哼了声。

    「小鬼,今晚我们牺牲用餐时间坐在这里,就是要做个谈判,既然你不想让父母或其他长辈知道,打算自己处理,那麻烦请你进入状况一点。」

    「哥,口气能不能别这么凶?他毕竟又不是大人,什么都不懂是正常的。」焦-忍不住插嘴。

    明明对不起人的是他哥,怎么现在情势好像颠倒了一样?

    「你闭嘴,我是跟他说话不是跟你。」若不是弟弟坚持也要在场旁听,他早把他赶出去。

    焦珩把视线又转回到纪攸茗身上:「如果你还弄不明白,那我再说明一次。基本上你有两个途径可考虑。第一,和解。由我以金钱赔偿你的身体和精神损失,价码随你开,一切可以再谈。基本上只要不是太离谱的数目,我都可以支付给你。

    「第二,提出刑事告诉。『强制性交罪』依法可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做两次以上以连续犯计,通常得加重二分之一刑责,加上你又是未成年,刑罚可能会更重。

    「你可以去告我,运气好的话,我事务所的招牌不但全毁,还得吃上几十年牢饭。」

    他冷冷说完,将上身前倾一些。

    「前提是,你真能获得胜诉。这次的事件只能算意外,不是我蓄意所为,我也对你的身分毫不知情。你想告赢我,需要的运气可能不只一点,而是很多,过程也将非常耗时耗力。

    「一般在我处理的类似案件中,原告最后都会选择和解。如何?你的想法是?」

    几分钟过去,小鬼仍是垂头静默不语,他仿佛在对一颗黑色圆球自言自语,浪费他的唇舌。

    焦珩往椅背一靠,伸手将领带扯松,五指插入一丝不苟的发中爬梳了下,从散落的发丝间抬眼斜睨那颗球。

    「就算你怕我,嘴长在你脸上,用自己的嘴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有这么难吗?昨晚也是一样,早点说清楚你是小-同学,我听到他名字自然就会停手,光会哭哭啼啼,谁知道你在哭什么?」

    「哥……」焦-听不下去的出声,想再说些什么,衣角却被轻拉了下。他讶异回眸,双唇同时阖上。

    「我……我不想告你。」纪攸茗低声道。

    焦珩喔了声,静待下文。

    「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也听不大懂……反正,我什么都不会做……」

    「很好,那你开个和解的价码吧。」焦珩道,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两片微微蠕动的薄小嘴唇上,想起自己曾无数次强迫男孩接受自己近似啃咬的亲吻,甚至失控的撬开男孩下颚,在那狭窄的腔室里冲刺。

    如今菱形的瓣片犹红肿着,细看可见着上头伤痕遍布。他决定不论对方说什么数字,他都会一口答应。

    「我也不要你的钱。」

    「……什么?」

    「你不用给我钱,真的。」

    「……」焦珩换了个坐姿,十指交迭撑住下颚。「那你想要什么?不是钱也可以,你说出一样东西来。这是我欠你的。」

    「什么都不要……」纪攸茗摇头,深吸口气,抬起脸迎上男人笔直的注视。

    「只要永远都别再看到你……就好。」

    焦珩沉默与他对视数秒,漂亮的墨黑眼瞳微微飘开,注意到男孩紧握住桌沿的泛白指尖。

    「你……认真想清楚了?」

    「……」

    「我明白了,就这么办。以后我们没有任何瓜葛,我不会再主动找你,也请你记得你说过的话。」他说,毫不留恋的伸手将视讯切断,男孩瘦削的面容自此消失于萤幕上。

    本来他曾考虑提出「第三个途径」的,如今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

    也许是心理因素,虽然医生诊断纪攸茗的身体并无大碍,但与焦珩谈完话的当晚,他又莫名发起高烧来,意识也一直不太清明,在病床上反复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才能够出院回家。

    这期间,被迫缺席了几天练习的他,也从队友那边获知了一项非常不好的消息。

    「魔鬼浩这个混蛋,你没去队练是因为生病,又不是故意不去,竟然就因为这样要你退出篮球队!」

    焦-刚在学校和教练吵完架,之后便和阮苑森一同回到他和纪攸茗的租屋处,焦躁的在小房间里不停来回走动。

    「阿-,你的脚才刚好了一点,还是不要过度──」

    纪攸茗话说到一半,就被焦-打断:「你是准备升三年级的正选球员-,又不是刚进球队的一年级菜鸟,现在队上这么缺后卫,那老顽固到底在想什么啊!再怎样不近人情也该有限度!」

    他猛然顿住步伐。

    「不行,我明天再去跟他凹,一定要说到他改变心意为止!」

    「没关系……不用了。本来就是我不对……教练只是实践他警告过的话而已。」

    纪攸茗很清楚江教练说一是一的脾气,他订下这样的规则,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不然就不是他了。

    「怎么会是你不对!?明明是──」

    焦-忽然闭上口,面色铁青的别开脸。

    话题又绕回老路上了……那是他们都还不愿意去碰触的,尚未结痂的伤口。

    转念想想,纪攸茗的话还是让他非常火大。他是什么意思?教练要他走,他难道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你怎么可能真的『没关系』?不要言不由衷了!那是你待了两年的球队,队上的大小杂事都是你义务在处理的,现在学长们毕业,你好不容易熬到得分后卫的先发位置,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魔鬼浩只是一时拉不下脸罢了,大不了我天天跟他鲁,鲁上一个暑假,哪天他气消了,自然会答应让你回来!问题是……」

    他咬牙,指住自己的胸口:「你的『态度』!」

    「……那个……」

    纪攸茗轻咳一声,打破焦-发完火后,忽然静默下来的空气。

    「其实……可以打球的地方很多,不一定要在校队……」

    他没有看向对方,自顾自的道:「我今天去公园跑步,在篮球场遇到一个跟苑森差不多高的男生,他球技好厉害,一点都看不出才国三而已,在学校参加的居然还是跆拳道社……」

    他笑了笑,虽然在对焦-说话,眼睛却始终有些空洞的望着旁边的墙。

    「他邀我组队参加下礼拜日在公园举办的斗牛赛,四人一队,我们还差一个替补……

    「阿-,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玩玩……我介绍你们认识,他人很有趣喔……」

    焦-瞪了他半晌,冷道:「不必了,那天球队还有练习。」

    纪攸茗闻言,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焦-旋即转身,一言不发的开门离去,被用力摔上的门震得墙壁仿佛也摇晃了下。

    「你还好吧?」一直静静旁观的阮苑森见室友始终呆坐不动,低声问道。

    「没事……只是头好像有点昏……」

    纪攸茗摇摇头,爬上了床铺,掀开棉被背对他躺进去,只留一颗后脑杓在外面。「……睡一觉就好了。」

    「你睡吧,我出去一下。」

    阮苑森替室友关上灯,出门打算再买点冰块和药物回来,不意在楼梯口看到某道人影仍直挺挺站着,没有离开。

    他走过去,「喂」了一声。

    那人影被惊动,用手背迅速抹了把脸,回过头来。

    「干嘛?」他粗哑着口气问,漂亮的面容上没好脸色。

    「……我才要问你干嘛。」

    阮苑森把他的红眼眶看在眼里,没有说破,只道:「你……还是暂时先别来这里找他好了。」

    焦-眉间立时多了好几条折痕。

    「为什么?」

    「这几天他人都很好,但只要你一来过,他晚上就会发高烧。不知道原因,不过……」他顿住话尾,没有继续说下去。

    焦-脸色一变,回头直瞪着他方才离开的那道门,将下唇几乎都咬出了血,最后冷冷抛下一句「我知道了」,头也不回的下了阶梯。

    阮苑森连自己也没察觉的叹口气,跟上前去,从后方托住他的手臂。

    「脚应该还在痛吧?别勉强自己。」

    控球后卫应该是球队里最冷静理智的人,怎么他们的控卫完全不是这一回事?

    「……现在最痛的,不是脚……」

    许久之后,焦-沙哑说道,没有推开他的搀扶,也始终没有将低垂到几乎快埋入肩窝的脸抬起。

    ***

    焦珩在台湾逗留了半个多月,不眠不休将事务处理完后,又飞回去美国,继续完成博士班的课业。

    焦-在机场眼睁睁看着大哥离去,虽然有很多话想说,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吐出口。

    「那件事」自此也成了兄弟俩之间的禁忌话题。

    之后,他整整两个礼拜没去找纪攸茗,把所有心力都投注在复健脚踝和球队练习上。

    到了礼拜日那天,他借口帮大家买饮料,离开体育馆偷偷跑去公园观看斗牛比赛,见到一身便服神态清爽的纪攸茗,也看到了他身旁那位「高大厉害」、「人很有趣」的跆拳少年。

    纪攸茗一七零出头的身高,在篮球员中算矮小,但焦-总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

    先天身材不足的部分,深信勤能补拙的纪攸茗,一个劲靠不间歇的苦练投篮及移位速度来弥补;他百米短跑可跑十一秒,三分球更有连投二十个都颗颗命中的纪录。

    看他依旧敏捷的跑动在着重个人技巧的街头篮球场上,和队友合作无间的演出一记记好球,焦-忍下出声喊他的欲望,有种一旦喊了,这美好画面也将化为乌有的莫名预感。

    又是一个niceplay,接获妙传来个漂亮灌篮的少年放开篮框跃下,和纪攸茗交换了一个掌击掌的庆祝动作,两人都笑得开怀。

    焦-也同时转身,悄悄离开这座球场。

    本想忍耐到暑假结束,再给对方多一点时间平复伤口的,但一项突如其来的消息,却彻底打乱了这一切。

    当晚,阮苑森去酒吧打工,纪攸茗一人待在租屋处看书。忽然有人用力拍打门扉,他疑惑的放下课本,起身前去开门。

    「请问……啊!」

    见竟是面罩寒霜的焦-,他吃惊的倒退一步,衣领随即被一把抓住往前扯去,被迫与那张狰狞的美丽脸孔近距离对峙。

    「我没听错吧?听说你已经答应枫淮教练,下个学期就要转去他们的国中部就读了?」

    纪攸茗怔了一会儿,含糊点了下头。「嗯……」

    焦-倒吸口气,不敢置信的瞪他。

    「你疯了?枫淮那种流氓学校!专门收别人不要的太保学生,他们的篮球队尤其恶名昭彰你知不知道!?」他转去那里,是想被活生生剥下一层羊皮不成!?

    「没那么严重啦……你谣言听太多了,枫淮只是球风比较积极一点而已……」纪攸茗尴尬的游移着视线。

    「他们的教练找上我,我也很惊讶……」据说是公园那场斗牛赛,正在寻觅后卫人才的邹教练也有去看,因而注意到他。

    「不过想想,反正我已经不是梓齐的校队成员了,换个环境磨练磨练,对我来说也好……」

    焦-紧盯着他低垂的眉眼,不算浓却卷翘纤长的睫毛覆了下来,随着说话微微颤动。他忍住把那眼睫拨开的冲动,右手仍紧缚在对方领口上。

    有多久了?这家伙有多久没正眼看过他一眼了……?

    这家伙乍看之下还是没变,傻傻的笑着,用软软的童音温吞的说着话。但实际上呢?

    已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而且……像木材遇火烧成灰一样,是永远不会再回复的不可逆化学反应。

    「痛……阿-……」颈间的束缚越来越紧,几乎足以威胁呼吸,纪攸茗开始不安的挣扎起来。

    「去跟枫淮教练说,说你不去了!」焦-松手,改而箝住他下颚,将那张不断闪躲的小脸强硬扳向自己。

    「再忍一年,明年我们一起去协扬念,那里的环境绝对比枫淮更适合你!」

    「不行啦……已经答应邹教练了……不好反悔……」

    「都是你的借口!」焦-怒吼起来:「你干脆老实说吧,说你只是不想再看到我!你想到可以打球又没有我的地方去,管他是什么学校都行!」

    「没有……不是这样的,阿-……」纪攸茗努力想摇头,但下巴却被制住,动弹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怕我?对你做出那种事的人又不是我!为什么……」

    焦-头一偏,眼角忽然瞄到墙上穿衣镜里映出的,自己的身影。那上挑的凤眼,和秀气的鼻唇……一切一切,和某人都是如此相像。

    瞬间,他明白为什么了。

    他猛然推开纪攸茗,挥拳打向镜中的那张脸。

    「匡啷」巨响,镜子应声破碎,散落成一地碎片,脸也跟着消失无踪。但仔细一看,每块小片又映出了更多相同的脸蛋,焦-怒不可遏,又举脚去踩那些镜片,甚至拾起其中一块,往脸上划去。

    「阿-!阿-!不要……!」

    跌坐在地的纪攸茗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奋力爬起来扑上前,抓住他手腕死死不放。

    两人僵持许久,碎片终于自松开的指间滑落,「锵」一声掉在地上。纪攸茗整个人霎时虚脱下来,双膝一软,抱着焦-瘫坐于地。

    紧捧在掌心里的白晰手掌沾满了血,手心手背都是伤痕,他心慌意乱的翻看着,检视着,一时忘了自己怕见血,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干嘛这样……要是又伤到神经怎么办……」

    他呜咽着,全身颤抖不止。

    「你这样……我怎么还敢离开……到别的地方去……」

    「那就不要走啊。」

    纪攸茗的话取悦了焦。他才不管自己的手怎样,现在他眼里只有那张近在咫尺的,哭得稀哩哗啦的小脸。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连串沿脸颊滑落的透明水珠,忽然伸出舌,抵住了其中一颗。

    水珠淌化消匿在干燥的舌尖,只有略咸的味道微散开来,引发更多渴意。他舔舔嘴唇,觉得根本不够,又伸舌去接更多水珠,甚至一路往上,抵达红肿的泌出处,轻轻吮吸。

    「阿-……?」

    纪攸茗回过神,惊吓的推开他往后退,手却被反握住,左右拉开一举压落地上。

    后脑杓撞击在地板上造成的晕眩还没回复,温热的唇舌又袭上脸来,绵密舔着他的额头、鬓角、眼睛、鼻子,甚至,压上他的嘴唇……

    一样的触感,一样的重量,一样狭长的美眸,一样赤裸的欲望。晦暗的记忆排山倒海涌来,纪攸茗仿佛又掉入了似曾相识的噩梦里,梦里的男人正野蛮的侵犯他。

    掠夺完嘴唇,接下来就是……

    「不要──」

    他失控的惊叫起来,挣扎更加激烈,但力气比他大些的焦-却执意环紧他,舌头强硬的探了进去。

    焦-已吻得情动,只想索求更多,他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一切只顺应直觉而行。而单纯的亲吻很快就无法满足他。

    他开始希冀更直接的体温贴触。

    他将阻隔于他们之间的事物一样样移开、剥除掉,彼此的衣物、紧阖的双腿……他试图把自己更深的嵌入那副单薄身躯中,紧紧依附。他相信只要融为了一体,这个人就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他……

    但纪攸茗仍浮沉在梦里。

    梦里他被迫张腿,男人粗暴的反复贯穿弄得他好痛,真的好痛,但他无力抵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掉泪。然后男人不屑的说了:「光会哭哭啼啼,谁知道你在哭什么?」

    「啪!」

    察觉「那个地方」正被轻轻抚摸,纪攸茗猛然睁眼,把力气全集中在右手,一掌用力摔在焦-脸上。

    「走开!走开──不要碰我!」

    脱离了箝制,他立刻往后缩去,慌忙把褪到膝盖的短裤拉上。因为手抖得太过厉害,泪水也模糊了视线,拉了几次才勉强拉好。

    尽管最脆弱的地方多了一层掩蔽,让他稍稍安了心,但巨大的恐惧仍攫住他不放,他的双脚仍深陷在恶梦的泥沼里,不曾脱离。

    打巴掌的人陷入混乱,挨巴掌的人倒一下子清醒了。

    焦-慢慢转回被打偏的脸,看见纪攸茗瑟缩在墙角发抖,便站起来,走过去想拉他。

    「不……不要过来……」纪攸茗登时受惊,反更往角落缩去。

    焦-立刻顿住步伐。

    「干嘛?放心,我没有要对你怎样……」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那里的地上有玻璃碎片,不要再过去了。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个。」

    纪攸茗一怔,缩回撑在地上的手,睁着一双红透的眼呆呆看他。

    「阿……」他艰涩开口:「阿-……我……」

    「真是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焦-转过身,他还记得这房间的医药箱放在哪,径自拿出纱布绷带来,也没擦药,随便往还在淌血的手上绕了几圈,当作包扎。

    「你想转到枫淮就转吧,我不会再管了,当然……其实也没有资格管。」

    他背对他走向大门,低头握住了门把。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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