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刚跨进会所,美满就意识到她做了蠢事,轻易地被人煽动了。如果就这样冲出去大展泼妇本色,告诉她“老娘不是好惹的”,虽然很解恨,但也无疑是给了各方最好的官方答案。
笨死了!她就不应该来!
有了这层领悟后,美满撇了撇嘴角,心有不甘地悻然转身正要离开,很不想听见的甜美女声从身后的走廊上传来。
兴许是怕对方听不见,为了盖过音乐声,这两个女人说得很大声。
“你也真是的,去跟林爱闹什么,这下好了,风头给她们出足了,倒是你,招来一堆唾弃。”
“那又怎样,现在她也不过就换来些同情而已。谁不知道她是因为过气了才来做制作人的,难道我会怕了她?”
“你别小看网民的力量,事情闹大了那些口水能淹死你。”
“没那么夸张吧……”莫蔷的声音里总算是透出了一丝担忧。
“谁知道呢,总之以后谁惹丁美满就是了。没想到她还认识林爱,也不知道她这一年多去哪了,搞不好混得还不错呢。”
“得了吧,就她那德行?”
“哈哈,也是。要姿色没姿色,要手段没手段,要真混得风生水起,也不会回来吃这碗辛苦饭了。”
她们笑做一团,完全没注意到一旁握拳咬唇竖眉瞪眼的美满。
好巫婆的笑声!好邪恶的女人!这要她怎么忍、怎么忍哇!!
总不能为了旁人的说法和那些虚无的名声委屈自己吧?在短短数秒内,美满想得很通透,明天会怎样她懒得管,至少今晚她要发泄,要把这女人打得以后听见“丁美满”这三个字就声泪俱下!
想法等于行动向来是美满的特征,所以这个念头还没终结,她就蹬着高跟鞋,直冲莫蔷而去。
眼看目标近在咫尺,忽地,有一双手不期然地出现,从她身后绕出,缠住了她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能阻止她的行为,顺便将她拉进怀里。
“谁、谁啊?”猝不及防的她挥舞双手,边尝试着挣扎边吱唔着询问。
“我。”扼要的回答。
闻声,美满停止动作,像条认命乖顺下来的鱼,瞳间多了一抹欣喜,“凌嘉康?”
“嗯。”凌嘉康松了松手,距离依旧贴得很紧,让她几乎能清楚感觉他唇间轻吐出的气息,“有记者,你是想明天被披露在夜店和知名经纪人偷情,还是希望看见自己以‘为前夫争风吃醋撒泼’的姿态登报?”
“咦?”他怎么就知道有记者?
“职业敏锐度。”轻易就看出了美满的困惑,凌嘉康很不吝啬地给出解释。感觉到不远处正有一道充满杀气的目光投来,并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他不露痕迹地抬眸,目光对上正朝着他们走来的贾天夏。他神情自若收回目光,反而更亲昵地搂住美满。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心以为凌嘉康是在替她解围,再加上这一年多的朝夕相处建立出来的革命友情,所以对于这看似很像情人间才有的举止,她并没有太在意。
“送你回家。”他没回答,拉起美满就走,因为再逗留下去就属于给情敌创造机会了。
视觉的偏差让美满始终没注意到身后的贾天夏,茫然地任由凌嘉康推着自己走出会所,扑面而来的风才总算让她清醒了些,想起此行的重要目的,“可是那个女人……”
“虽然我的钱只留给我未来老婆用,但是帮朋友处理垃圾还是可以的。”言下之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完全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他会帮她做得很漂亮。
“但是……”她还在挣扎。
“请你吃宵夜。”
“好!”所以说,女人一旦被掌握了弱点,就会不堪一击,轻易就能一手掌握。
等到贾天夏追出去的时候,只来得及抓住到那道很嚣张的车尾灯,懊恼地低咒了声后,他转眸看了眼明显是跟出来看戏的谢穆堂,压抑情绪,偏还是忍不住低喝:“给我车钥匙。”
“开玩笑,我跟你一样啊,出来喝酒从来不开车。”谢穆堂置身事外地耸肩。
他只好不甘地又扫了眼早已悄无声息的街头。
“原来是凌嘉康,好玩呢,他们俩什么时候那么熟络的?”谢穆堂实在很喜欢火上浇油这个动作。
“我就知道那个皮条客有预谋!”
饱含着杀气、怒气、酸气的怒吼声从贾天夏口中飘出,可惜他口中的那位“皮条客”完全都感受不到,正悠然自得地享受着“抱得美人归”的滋味。
明显能感觉到身后有记者尾随着,凌嘉康还是不加避讳地下车,绕到另一边替美满拉开车门,待她下车后,便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往不远处的意大利餐厅走去。这种亲昵的举止,在旁人看来俨然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唯有后知后觉的丁美满丝毫都没察觉到,兀自发泄着对莫蔷的强烈不满,“你说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我就没见过那么厚颜无耻的第三者。难道还是我抢了她男人不成?居然还跑荧幕上去叫嚣,脑残吧。”
“是挺残。”凌嘉康好心情地领她入座,温柔附和,还特意挑了个靠窗口的位置,这算不算是体贴狗仔?
“欸,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突然跑回来了?不是还有宣传没做完吗?”逐渐的,她总算回了神,把莫蔷抛到了脑后。
“你方向感差,怕你迷路,所以回来陪你。”边翻看着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他边很顺口地回道。
“迷路?”这么抽象的词汇,丁美满很难一下子理解。
流利地点着菜单,搞定后,他顺势喝了口水,看向美满,“还记得你的奋斗目标吗?”
奋斗目标……
她当然不会忘,自从某一日凌嘉康拉着她去一家想要易主的葡萄园葡萄园,哄骗怂恿她一起出钱买下葡萄园后,她的人生目标就是……赚钱!养葡萄园!等着十年后的收成!
“看来记得。”丁美满是个很通透的人,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什么,对于她的反应,凌嘉康回以激赏一笑,“没有变吧?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下,你回国是想要工作,而不是为了贾天夏。”
“当然!”美满想也不想,用力点头,不仅仅是说给凌嘉康听的,更为了坚定自己的想法。没错,她是为了赚钱才回来的,贾天夏对于她而言只能是过去式。
身为一个经纪人,必须要比单纯的商人更奸,所以凌嘉康从来不喜欢做没有成效的投资。就像花下血本去捧红一个新人一样,他可以给丁美满很多,甚至扮演着朋友的角色以她最能接受的方式陪在她左右,前提是她必须听话懂得回报感恩。无疑,美满此刻的言行让他很满意,“说吧,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
“我需要一个主持人,我跟小爱商量好了,她也答应了,只要你点头就可以。”
“那个莫蔷不是很好嘛,又是你们电视台的,不需要特地到我这来挑人吧。”他双手盘于胸前,像是警惕的豹,隐隐察觉到了他的猎物原来并不乖。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关系,怎么共事啊……”
“丁美满,我很好奇,你是不是也会那么排斥我的某位前任女友?”
“呃……”他的前任女友关她什么事?
不必回答了,她的表情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他不爽地嗤声,忍了许久,最好还是愿意给她时间,适时地退一步,“算了,出场费多少?”
“还需要出场费哦?”事实证明,凌嘉康不是退一步,而是半步而已!
“废话,你又不是我老婆,凭什么享受夫妻共有财产,最多给你打八折。”
“……”
“或者我陪你睡一晚,我买一送一。”他摆出一副豁出去的姿态,赔本生意也照做。
“凌嘉康!你怎么不去死哇!”可惜,丁美满完全不领情。
她天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就跟他们刚认识时,他时常会在通电话时说“跟天夏离婚吧,算命的说我们俩比较配”一样,在娱乐圈里打滚的人,应该都擅于把玩这种半真半假的调调。
可她的阅历尚还不够让她明白,没有男人会对一个毫无感觉的女人开这种玩笑。
天色蒙蒙亮,阳光从厚实的云层后射出,为这个很不寻常的清晨揭开了序幕。
全城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新鲜出炉,就在娱乐版的某个不算惹眼、却也让人无法忽视的位置上,赫然刊登着一篇标题为“昔日夫妻,各自寻欢”的文章,莫蔷被正式判定为第三者,而贾天夏这个别人笔下的“负心汉”却着实好奇究竟什么时候婚外情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旁边配着的那些照片。有贾天夏和莫蔷并肩走进419的,天知道,他不过是刚巧在门口遇见莫蔷而已;还有凌嘉康和丁美满在某家餐厅享受宵夜的、最显眼的就是那张在夜店拥抱的!
时针刚指向六点,通宵达旦加班的人流正打算散去,便瞧见他们台那位向来迟到早退频频请假的制作人带着一身疲惫冲进办公室,身后还尾随着一辆推车,车上全是报纸,一摞一摞的。就算身为制作人需要时事情怀和时尚敏锐度,也犯不着买那么多相同的报纸啊!
“继续买!把你视线范围内所能捕捉到的全买下来!”很显然,只是如此他觉得远远不够,仍旧对着手机咆哮。
“天夏,其实……不用那么偏激吧,报纸的保质期很短耶,过期了要怎么处理……”手机里传来谢穆堂有气无力地声音。失恋的男人真很恐怖,一整晚,不仅折腾自己,就连周遭朋友都要跟着倒霉。
“你不认识林则徐吗?没听过虎门销烟?”还能怎样,难道要他把这些登着美满和皮条客拥吻照片的报纸装裱挂起来?当然应该焚烧了,眼不见为净!
谢穆堂沉默了。
四周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也沉默了。
听起来事情大条了,连林则徐都搬出来了。
就是在这样的一片寂静中,突然有阵足以把五线谱唱成八线谱的歌声传来,“昨日有双手携着你,我发觉我落泪我妒忌,想跟你分离将你尽量忘记,我怨勇气匆匆不预备,再次见你狠心不来难胜利利利利利……”
贾天夏如遭雷劈,顿住气势汹汹的脚步,慢悠悠地转过头,想要看清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可以把歌唱成这样,既然自己编曲了干脆也把词换一下啊,用得着字字句句直戳他心肺吗?
还没看清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会在这时候唱这种歌,周围就响起了齐刷刷的抽气声,随后本想看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整个办公区域忽然静了,贾天夏的目光随即对上了边唱边跳活力十足的贾老爷子。
“你来做什么?”很不详的预感袭来,让他的眉心更加纠结了。
“我儿媳妇……前任,我是说我前任儿媳妇上报纸了。”不怕死的贾老爷子屏退左右,虽然版面并不大,他还是幸灾乐祸地挥了挥手里的报纸,轻蔑的视线在身旁的推车上停留了片刻,“这家报纸的发行量那么大,你以为能垄断成功吗?”
这话说得太对了!导致天夏完全找不到反驳的据点,只好咬牙撇嘴,兀自往自己办公室走,不去理会身后那位看起来很欢乐的老人家。
“我的儿啊,听爹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非要那根狗尾巴草。上次我绑来丢你车上的那个女主持不错啊,长相甜美,知书达理,不像这女人……”老爷子不气馁,追进了办公室,手指用力在报纸上某张黑白照片上戳了几下,继续游说,“吃吃吃,他妈的只知道吃,饿惨了就吃野男人的嘴。”
“爸,我比较好奇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激动?”他嗤笑抬眸,随手抢过那张正在被指手画脚的报纸。
贾天夏的视线自动过滤了那张以他为主角的照片,飘向左下角,眼瞳越眯越紧,有随时要冒血的趋势。当他是瞎的?拥抱而已,有必要那么忘我吗,是有多深的感情?能深得过青梅竹马、私定终身?好歹是有过那张纸的承诺,她竟然还真说忘就忘了!
“我当然激动,她有新欢就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你彻底摆脱那只猪了,我怎么能不激动。不过话说回来,上次那个女主持的确也只能算普通,太小家子气了。”老爷子点燃雪茄,双腿交叠,姿态看起来沉稳内敛,可说出来的话却大相径庭,“小夏夏,乖,告诉爸爸,你还看上谁了,我再去帮你绑架。”
“爸……”他双眸闪闪,很配合地凑上前,紧握住他家老爷子的手,表现出潺潺父子情,“那麻烦帮我去把那只猪绑来吧,顺便把那个野男人做了。”
——嘭!
厚实的大手重重拍落在办公桌上,面对儿子的不争,老爷子气得半晌说不上话来,最后只好把一切化作行动,狠狠地将一叠由牛皮文件袋包着的资料丢在桌上。
“什么东西?”天夏缩回手,若无其事地扫了眼,问道。
“你自己看,无论是做老公还是做情人,人家都比你称职多了,你还争什么?”丢下这句话后,贾老爷子总算是在儿子面前端出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气势了,直接摔门走人。
寂静的办公室里,又一次响起了那段凄惶的歌声,随着老爷子的消失,歌声终于远离,却已经成功地让贾天夏濒临崩溃。欠扁的歌词搭配上那一句“无论做老公还是做情人”,刺得他耳膜阵痛。
眸间含着愠色,他伸手挑开那个文件袋,耐着性子翻看那堆纸。
……随后,他崩了。
满满三十张纸,事无巨细地记录了美满在离婚后的所有生活,就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个皮条客果然是有预谋的,几乎是在刚离婚没多久,凌嘉康就“巧合”地出现在了美满的生活中,机场巧遇、借着从前还算认识的身份接近她、扮演知心哥哥开导那只迷途小羔羊……所有的行为,都透着同一个目标,等着美满把他忘记然后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重点是……他妈的居然还有照片?那也就是说,丁美满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爸的视线范围内!那个死老头就这样冷眼旁观他为了找个女人而发疯,却从来没告诉他那女人早就跟着野男人出国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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