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屋漏偏逢连夜雨。
丁美满现在遭遇的就是这种状况,她的气势也只维持到走出那间包厢,等到跨出饭店大门后,就连怀里那碗鱼翅都让她笑不出声了。
下雨了!刚才还好端端的天气,竟然突然就下雨了,并且雨势还不小!
“小姐,需要帮你把车开来吗?”
门边的泊车小弟很贴心地迎上来询问,她哭丧着脸,“……如果我没有车钥匙,你能帮我开辆车来吗?”
“……”
没错,她在讨骂、在找人吵架,或许歇斯底里地骂一场会舒服很多。可惜,人家泊车小弟很有职业教养,嗤出一声讪笑后,就懒得搭理她了。美满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起来的确很像一场笑话。
那么久了,居然还会被他的吻左右,甚至脑中还会时不时地蹦出他说过的那句“明天去复婚”。
以为一年多的时间足够忘了,原来只是记得太清楚,刻意不让自己去想起而已。
咬了咬唇,也顾不得外头还下着雨,她就这么走了出去。与其待在这里避雨,等下说不定还要面对他们一家人父慈子孝地走出来,还不如冒雨冲出去拦车。
这条路已经不是第一次走了。
和贾天夏刚领完证的那天晚上,也是这里和贾爸爸一块吃饭,结局当然是不欢而散,差点就没上演全武行。他爸说她不够漂亮、不识大体、不懂尊老,人家想要的儿媳妇是挂在嘴边会招来羡慕的,要会应酬会交际会在事业上帮贾天夏功成名就。
想着,美满驻足,回望了眼身后雨帘映衬下的华灯夜色。
上一次,她有资格耍性格,因为身边有个宠她的男人在,即使她和他爸爸闹僵,他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开车追出来,甚至哄她安慰她,让她确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让他父母改变看法。
那现在呢,她拽什么啊?
“上车。”
一声低吼参杂在淅沥雨声中震回了美满的神,她歪过头,惊愕地看着停在面前的那辆车。
“聋了是不是,上车。”车里的人明显在压抑怒火。
“……”他有什么资格不爽?
“丁美满,给你三秒钟,我不介意把你抱上车。”贾天夏探出头,眯眼看着眼前这个还在发愣的女人,把所剩不多的耐心全都贡献给了她。
她不屑撇嘴,丝毫没把他的警告当回事,充分体现出事过境迁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被随便恐吓两句就会颤抖的笨蛋了。只可惜,想要玩倔强也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她漫不经心地一转眸,刚打算不加理会转身走人,视线捕捉到的画面就让美满意识到,她现在就处在不够天时不够地利更不够人和的情况。
“他他他他他……他们……要要要要、要做什么?”她颤抖着声音,伸手指向不远处那群凶神恶煞,正冲着她走来的黑衣人。
“嗯,你是想要被我的仇家带走,羞辱一番再撕票呢?还是打算上车?”他很气定神闲,第一次发现他爸养着的那群保镖还是有些用处的。
话音还落尽,丁美满就迅速拉开车门,钻了进来,“快,开车啊!”
“我看起来很像司机先生?”他皱眉,透过后视镜,目不转睛地瞪着她。是有多想保持距离,就连坐在他身边的副驾驶座上都不行?在打发好心负责雨中接送的司机?
“那我下车去被羞辱一番再撕票算了……”美满的语气里透出笃定,她想过如果这个男人真能冷眼旁观她去涉险,那死了倒也省心。
果然,他妥协了。
尽管这一路上咒骂不断,但她可以闭眼假寐,不听不看不心烦。
如果不爱了,那么离婚之后也可以坦然面对,再见亦是朋友。
如果还爱着,那么即使离婚了又怎样?有没有那张纸和那两个禁锢住彼此的铂金钻石圈圈,有什么区别?
至少贾天夏是这么认为的,并且以他和美满现在的行为举止来看,也的确是那么回事。
她盘坐在沙发上擦着刚洗完还滴着水的长发,眼神死锁着他□上身布满着的青紫伤痕,像个正埋怨老公不懂照顾自己的娇妻般,不停地碎念着,“你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知不知道最近记者很爱盯你,把自己弄得一身伤,是又想上报纸还是怎样啊?真是够了,多大的人了,还一天到晚走街窜巷的打架。多有乐趣啊?那你不如去做消防队啊,他们天天都要提着工具窜巷子,适合你。”
闻言,厨房里正打算屈尊降贵卷袖煮姜汤的贾天夏抬了抬眸,视线饶过一切障碍物,准确无误地扣住沙发上的女人。最诱人的性感不是刻意为之的,而是不经意间从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所以,只需一眼,他就很不争气地喉头轻颤,充分表现出男人用下半身思考的那一面。
不能怪他太没定力,说的通俗点,所谓出水芙蓉大概就是眼下美满的样子。红润饱满的唇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他没兴致去细听;乌黑的湿发在她粗鲁地擦拭下沾粘在肩侧,把皮肤衬得愈发白皙;那双水眸虽然不大,但很会勾魂。他一直知道自家老婆很神奇,属于不化妆反而更漂亮的那一类,不艳俗,美得很恬静,会让人莫名其妙地觉得安心。就因为这样,贾天夏才认定她是最适合娶回家的女人。可是显然他错了,丁美满诱惑人的功力完全不比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差!要不然怎么可能勾搭上那个阅尽千帆的皮条客!!
“喂,我在跟你说话,有没有在听啊?给点反映好不好?”她唠叨了半天,却只对上他灼热的眼神,有些尴尬之余更觉得是不被尊重。
“嗯?不错哦,连我小时候的理想都记得。”如她所愿,贾天夏立刻回神,继续着玩世不恭。
“你理想那么多,就算不认识你也能蒙对。”美满横了他眼,没好气地开口。从小,他就是个很善变的人,基本一年一个理想,从卖票员到天文学家跨度极其大,就是没想过制片人。
“……你冰箱里为什么只有柚子皮?”原来姜汤也不是那么容易煮的,就算他想做个体贴的男人,也得需要道具配合。
“你怎么那么没有生活常识啊,柚子皮去味道啊。”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冰箱,需要去味道?贾天夏撇嘴嗤笑,用力关上冰箱门,转眸看她,“那些是我爸的人,只是想带我回去而已。”
美满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说法,那位老头子的确不会纵容他儿子出来追她,甚至恨不得立刻把他绑回去,逼他辞职,乖乖打理公司。也正因为她这个前任儿媳非但不懂帮公公分担烦恼,还成了他儿子留恋电视台工作的最大诱因,所以死老头才会特别不喜欢她。但是,这一次关她什么事?!
片刻的沉默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一改方才的平静,甩开手里的浴巾大叫,“贾天夏!你又骗我!你们父子俩的事做什么要把我扯进去?害我以为你是在被人追杀……”
“我有这么说过吗?”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仔细回想,他的确没说过是被追杀,一切只是她的想象而已。
“就跟你说少看些电影,法制社会,哪有那么多刀光剑影。”他微笑走向她,若无其事地打算在她身边坐下。
“什么啦,这根本不是重点。你快滚,要不要跟你爸的人回去是你的事,别赖在我家。你家老头是黑道出身啊!他本来就看我很不爽,一定会以为是我故意勾引你……”美满很激动,想到那群无时无刻跟随在贾老爷子身边的黑衣人,她就更加按捺不住。索性直接抓起贾天夏的外套硬塞进他怀里,用力把他往门外推。
“让我在你家躲一阵子,我帮你付房租。”贾天夏紧抿的唇线微微动了动,飘出口中的话轻而易举地让美满冷静了下来。
听起来好像很诱人,这样也算是靠自己劳动所得吧,她就可以不用每天厚着脸皮说服台长提前预支工资给她了,大不了等拿到工资之后死不认账地把他踢出去。但是很快,美满就从这巨大的诱惑中清醒了,“我不要,万一又被抓去开百人批斗大会怎么办?”
她实在很难忘记那段堪称刻骨铭心的往事,由贾老爷子率领着近百人,在大黑屋里集体捧着肯德基早餐轮番质问她嫁给贾天夏的企图,她还必须给出不重复的答案。
“放心,我那么疼你,怎么舍得连累你。就算被抓到了,我也会一个人扛下来。”
“真的?只是借住在这而已?”她狐疑地问。
“其实你如果开口问我要钱,多少我都给你,不过你既然非要桥归桥路归路,那我只能说……做梦吧,你以为我的钱那么好赚?拨间房间给我睡,就想我承担所有房租?老头最近很热衷于绑架,没事就绑个女人回来硬塞给我,就比如那个莫蔷……”
“你不会要我假装给你爸绑架吧。”原来莫蔷是老头子硬塞过去的啊,说不清为什么,美满心底闪过一丝暗喜。为了伪装这不该有的情绪,她开始胡言乱语。
“是假装我们旧情复燃帮我去挡掉那些烂桃花!”他没好气地瞪了她眼,极其佩服美满那种路线诡异的思维。
“这样啊,那你要住多久哇?”她犹豫了会,明显有所软化。基本上,除了急需钱交房租外,她也的确想要他帮忙应付她爸妈。
“不知道。”具体得看她什么时候愿意跟他去复婚,“我会给你一万,至少够你付半年的房租。”
“开玩笑,你把我当什么人?”打发叫花子吧!他有那么多烂桃花,她又不是没挡过,绝对的体力活啊。
“两万?”
“我不是那种人。”
“那三万。”有他这么窝囊的吗?追前妻比谈通告还累。
“唔,好吧,我是你的人了。”
“……四万?”其实可以打住了,但她那句很让人怦然心动的话,致使贾天夏很想玩下去。
“啊,那随你来多少人。”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嘛,这些钱至少能让她少工作半年吧,那省下来的体力多少桃花都能挡。
“哦,五万。”
“拼了!成交,说好五万了,随你来的是不是人!”
贾天夏意识到这是在犯贱,非得逼她拐着弯骂一句“禽兽”才觉得睡得着?什么叫“随你来的是不是人”?!他是有多生冷不忌,难道还会有几率找一堆畜生桃花回来?
“贾天夏,其实如果给六万的话,我可以不把她们当人。”
“请不要把我对你的容忍,当做践踏我的资本!”他妈的!他还只配畜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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