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下午,向彤如同往常一样处理完饭店的业务,搭着计程车到医院探视重病的父亲。
她踏出电梯,亮白的日光灯映照在寂静的长廊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感觉气氛很凝重。
她推开房门,看见父亲躺卧在病床上,那布满皱纹的苍老脸庞几乎和白色的床单融为一体,毫无生气。
去年底,纪磊在召开会议时因身体不适紧急送医,医生诊断出胃癌末期,经手术切除部分胃和淋巴腺后,现在靠药物和化疗延长生命。
“小彤,你来了……”纪磊听见窸窣的脚步声,睁开沉重的眼皮,虚弱地说。
“爸,您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漾出一抹温柔的浅笑,贴心地替他调整好枕头的高度。
“还不错。”他干咳几声。
“许阿姨呢?怎么没看到她?”她环视病房一眼,却没有见到看护人员。
为了让父亲受到最好的照顾,她特地请了两名看护,二十四小时轮流照料父亲,自己每周也会固定到医院陪他。
“我请她到楼下帮我买份报纸。”他觑了女儿一眼。
“嗯,我买了一些营养食品,您记得叫许阿姨弄给您吃喔,营养师说这些东西对您的身体很有帮助,可以补充体力。”她将买来的营养食品一一放进床边的矮柜里。
自从父亲被诊断为胃癌后,她便一肩扛起纪家所有大小事,除了管理饭店,也陪他开刀、做化疗,看着原本高大健壮的父亲不敌病魔的摧残,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瘦得不成人形,令她十分不舍。
“饭店的状况还好吗?”纪磊干咳几声,即使躺在病床上仍挂心着饭店的营运状况。
‘茉莉会馆’是他费尽一生的心血,也是他对过世妻子坚贞的爱恋,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纪录他们一家幸福点滴的饭店,有一天竟成为女儿追寻幸福的绊脚石。
“爸,您先喝点水。”向彤递上水杯,小心翼翼地凑到父亲唇边让他喝下,然后体贴地抽起纸巾,拭去他唇角的水渍。
每次看到父亲做完化疗后疼痛难挨的模样,她都好气自己的无能为力,恨不得能代他承受病痛的折磨……
向彤轻叹了口气,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听从医生的指示,尽量舒缓父亲身体的疼痛,然后肩负起经营饭店的责任,不让他操心。
“这个月饭店的业绩有小幅成长,扩建的工程也进行得非常顺利……”她拉了把椅子坐下,从包包里取出一个档案夹,摊在父亲面前。“爸,您看这是我拍的工程照片喔,这边是SPA馆、游泳池、法式餐厅……”
“等到扩建工程完成,我们‘茉莉会馆’绝对会成为全台湾最精致又温馨的温泉饭店,到时候您一定要来剪彩致词。”向彤挨近父亲身边,闻到浓浓的药水味,觉得一阵鼻酸。
“小彤,这阵子辛苦你了。”纪磊握住女儿的手,感伤地说。
随着身体的疼痛日益加剧,纪磊整个人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每次闭上眼睛都害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
他并非恐惧死亡,相反的,在饱受病魔摧残时,曾想过就这样一了百了,放弃痛苦的治疗过程还比较干脆,但想起两个女儿,心中又是满满的不舍。
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离开人世,至少也要挨到看见小女儿穿上学士服、饭店的扩建工程顺利完工、大女儿生宝宝时才……
“不会……”她摇摇头。
“这本来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但现在全都落在你肩上……”他无奈地逸出一声叹息,怜惜地望着向彤。
“爸,我们是一家人,本来就该互相帮忙啊!”她握住父亲瘦得几乎见骨的手,坚定地说:“小时候您照顾我们,给我们一个温暖的家,现在我长大了,守护您和妹妹对我来说是最甜蜜的负担,我很乐意承担这一切。”
“但这却让你跟呈韫分开了……”他自责地垂下眼。
女儿很少跟他谈感情的事,但他多少知道她与厉呈韫谈了好几年的远距离恋爱,不过前些日子,向彤却毫无预警地宣布要和韩克仰结婚,他隐约猜得出来,她是为了饭店的财务问题而委曲求全。
“爸,您在说什么啊!我跟厉呈韫的感情早就淡掉了,我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等他拿什么博士学位,要是他一辈子都拿不到,我不就永远都不能嫁人了吗?”她避重就轻地说,就是不想增加父亲的愧疚。
“小彤,我是你的父亲不是外人,你别瞒我了……”纪磊明白以她倔强的个性,一旦决定就不轻言改变。
当她宣布要与韩克仰结婚时,他刚做完一期化疗,身体状况很差,连牵着她步上红毯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是阻止她了,这对他来说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爸,我的确是因为饭店的财务问题才决定嫁给克仰,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婚后怎么相处……”向彤见瞒不过父亲,便改个说法,隐去两人之间的磨擦。
“能够像您和妈一样因相爱而结合当然很好,但换个方式,婚后开始培养感情也不错啊,更何况他无条件资助饭店的扩建工程,又是‘韩氏金控’的执行总裁,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婚对象。”向彤柔声地说。
“我根本不在乎他能为饭店带来多少益处,我只关心他对你好不好?”他担忧地说。
纪磊对韩克仰这个人可以说是相当陌生,只知道他外貌出色,双眼锐利有神,很有企图心,老实说,自己对这女婿的印象不差,但由于女儿和他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合,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他对我非常好,这点您可以放心。”向彤握住父亲的手,肯定地说。
“只要你过得好……就好了……”纪磊困倦地合上眼皮。
向彤站起身,细心地替父亲拉好被毯,将床头的灯调暗后,在晕黄的灯光中静静看着父亲。
像忆起什么似的,她低下头,凝视着圈住无名指的灿亮钻戒,忍不住回想起结婚那一晚,他对她说的话——
无名指是通往心脏的地方,有一天我不只会套住你的手指,也会得到你的心……
她努力抗拒成为韩克仰妻子的事实,但却无法否认他对她的“好”已经超出物质与金钱了。
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耐心,依然天天接送她上下班,两人偶尔还是会戏谑斗嘴,只是少了点火药味,多了几分暧昧。
尤其是上周末她任性地在酒吧喝醉,他照顾了她一整晚,既没有发火责备她的失态,也没有冷嘲热讽,甚至还泡了解酒茶,用强硬的语气命令她喝掉它,完全不过问她为什么喝醉酒。
她真切地明白,她和厉呈韫已经不可能了,两人终究像两条难得交会的直线,随着时间的流逝愈离愈远,再也没有交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忘掉厉呈韫,把那段青涩的爱情深深埋在记忆里,况且,她心里似乎有了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想起韩克仰,她心底漾起一股悸动——
他还是维持一贯的霸道,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柔,让她更为心动……
就算她再倔强也无法否认,他找到通往她心底的道路,令她陷溺在这段倒数计时的婚姻关系中。
※※※
一道温暖的阳光溜进窗帘的缝隙,映照在隆起的被窝上。
向彤枕着柔软的枕头,搂着被毯,露出一截细白的脚丫,看起来睡得很沉。
此时,脚底传来一阵细细刺刺的搔痒感,令她轻皱起眉,下意识地缩起脚,整个人蜷进棉被里,突地棉被被扯开,麻痒的感觉再度爬上她的小腿肚。
“韩克仰……”她掀起被毯,娇斥道,企图制止他恶作剧的行径。
她睁开眼,望着空荡荡的卧室,没看到韩克仰的身影,倒看到一只毛茸茸的黄色小动物,正努力钻进被窝里。
“啊——”她望着那双圆圆的黑眼睛,吓得尖叫了声,整个人往后仰,硬生生撞上床头柜。
她吃痛地皱起小脸,抚着发疼的后脑勺,眼角差点淌出泪水。
韩克仰听见她的叫声,推门而入,恰好撞见这一幕,他大步走到床沿,体贴地说:“撞到哪里了?”
“走开啦!”她有着浓浓的起床气。
“我看看撞到哪里了?”韩克仰扳开她的手,拨开细发,细心地检查着。
“很痛啊!”她皱着脸抗议。
“谁叫你这么笨。”他稍稍按低她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伸手揉着她的后脑勺。
也只有在她刚起床还睡眼惺忪时,才会卸下所有的武装,像个无辜的孩子般毫无防备地贴近自己。
明知道她心底还恋着另一个男人,但他就是不想放手。
他压抑着发妒的心,佯装若无其事,不去追问她过去的情事,不想知道她是否和另一个男人许下甜蜜誓约。
他强迫自己想着她的好,想着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拥有她的一切。
或许她的过去他没来得及参与,但他努力在生活中创造属于两人的美好回忆,他想要她对他笑、对他撒娇,想要她信任他、全心依赖他,而不是有所防备,在心里拉出一道安全防线。
他想拥抱的不只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向彤枕在他腿上,鼻端传来熟悉好闻的男性味道,伴随着他轻柔的手劲,稍稍舒缓了头部的疼痛,感觉有种暧昧的氛围围绕着两人。
她意识到他们的举止太过亲密了,不同于在情欲汹涌时赤裸拥抱的激情,而是多了种细腻的宠爱,那体恤带着安抚的举止会教她的心变得软弱不安,更加沉溺在他的温柔里,无法自拔。
“我的头已经不痛了……”
她凛起俏脸,敛去眼底的依恋,漠然地与他拉开一段距离,然后指着床上一脸无辜、正在跟棉被玩躲猫猫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会有一只狗在这里?”
向彤瞪着小黄狗,它看起来呆呆的,有点像黄金猎犬,圆圆的眼睛,微微下垂的眼角,其实挺可爱的。
“上星期魏格非捡到一窝小狗,刚才他送来一只,叫‘我们’收养它。”韩克仰故意加重语气强调“我们”两个字。
“我又没有要养小狗。”她扯过被小黄狗咬住的棉被,气呼呼地爬下床。
“呜……”小黄狗睁着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两人。
“如果我们不收养它,它就会变成流浪狗。”韩克仰招来小黄狗,抱起它,走到她身边,继续说道:“而且它又不脏,魏格非送来之前已经带去兽医那儿打过预防针,也洗过澡了。”
“要养你自己养,我才不要养什么小狗。”她别开俏脸,冷冷地说。
自己的心依恋起他的温柔已经够糟了,她不想再多加一只宠物来搅乱两人的关系。
更何况,两人的婚约是有期限的,如果到时候她或他想结束这段关系,那小狗该归谁养呢?
“它住在我们家,当然是我们一起养它啊!”韩克仰抱起小狗,迳自对它说:“来,小狗狗,去找妈咪,叫她帮你取一个名字。”
爱一个人到极致时,就会想跟她拥有一个家,所谓的“家”并不是指住在同个房子里,而是除了在法律上的婚姻关系外,还有亲匿的情感连结。
他知道多数的女人对小孩和可爱的宠物向来没有抵抗力,所以便狡猾地想用这只无辜的小狗融化她的心,连系起彼此的感情。
小黄狗仿佛听得懂人话似的,轻轻蹭到向彤脚边撒娇。
“我不会帮它取名字。”她拒绝跟小狗有更近一步的接触,就是不想给自己任何心软的机会。
“那怎么办呢?我们的狗该不会要一直叫小狗狗吧……”韩克仰苦恼地说:“这样带它出去喊小狗狗,应该会有一大群狗冲过来吧!”
“你不会自己帮你的狗取名字吗?”她倔倔地说,一听到他说“我们”的狗,就觉得他们好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那般亲匿。
“可惜我没有帮狗取名字的经验。”韩克仰一副无辜又无赖的表情。
“我……”她顿了下,望着小黄狗那副无辜的模样,忽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捡过一只流浪狗回家,还帮它取名叫橘子。
她那时将它养在家里后院,每天下课时,都把便当里的鸡腿和肉丸子留给它。
然后它天天到公车站牌下,不管刮风下雨都要陪她回家,橘子曾是自己最忠实的朋友,也是他们家的一分子。
不过,幸福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某天早上,一辆卡车为了闪避橘子,失控撞上了母亲,甜蜜的家庭就此破碎,父亲把橘子送走,从此她就不再养狗了。
韩克仰看着她沉思的小脸,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低声问道:“怎么了?”
“总之,我不会帮‘你’的小狗取名字,要养你自己养。”她坚决重申,逼自己不要瞄向小黄狗。
“是‘我们’的小狗。”韩克仰霸道地将小狗塞到她脚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是我们,是你的……”
向彤对着消失在门后的韩克仰大喊了一、两句后,发现小黄狗又到她的脚边磨蹭,开始舔她的脚趾。
“唉哟,我的脚又不是狗骨头,干么一直舔我啦!”她一脸懊恼,完全拿它没辙。
小黄狗抬起头,天真地望着美丽的新主人。
“干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你的主人……”她咕哝着,低头瞥见它一脸哀怨的表情,搞得自己好像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心里顿时有点愧疚。
“去找韩克仰,他才是你的主人啦!”她不知不觉跟小狗对话了起来。
小黄狗呆愣在原地,仍旧望着她。
向彤索性不理它,直接走到浴室梳洗,待换完衣服从更衣室走出来,就见到小黄狗抓着门板,示好地摇着尾巴。
她坐在化妆台前,拿起化妆水往脸上喷,然后搽了点乳液,扎起马尾,眼角余光忍不住瞟向窝在脚边的小狗。
真是……
“干么对我装可爱,这么想当我的宠物喔?”它那可爱表情,瞧得她心软。
韩克仰到底在想什么啊,明明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企业猎人,怎么大发慈悲领养起小动物了,更可恶的是,他居然把她深藏在心底的往事给勾了起来。
现在看见小黄狗无辜的眼睛,她忍不住想起橘子,虽然知道发生车祸不能怪橘子,但因为妈妈的离开让大家太痛苦了,她也没敢开口留住它。
其实,她一直很喜欢小狗,在她憧憬的幸福家庭蓝图里就该有只狗,她心中一动,伸出手,拍拍小黄狗的头,顺着它背上的毛轻抚而过,毛又柔又软,好像比记忆中的感觉还温暖……
※※※
下午,向彤拗不过韩克仰的要求,跟他带着小狗到市区一家宠物用品店,韩克仰趁着停车之际,将小狗塞进向彤怀里。
“你们先进去,我去停车。”韩克仰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说完便钻回驾驶座,将车子开到街角的停车场。
“喂……”她抱着它软软的身体,急急地喊道,但车子已经扬长而去了。
向彤只得先抱着小黄狗走进商店,把它放在购物车上,在货架上挑选着适合它的商品。
小黄狗兴奋地趴在购物车的栏架上,跟着它的女主人逛街。
韩克仰停好车后回到宠物店,走过了两、三排货架,才找到她的身影。
“你都替它买了什么东西?”韩克仰走过去,主动推起购物车。
“就……项圈、洗毛精、幼犬饲料、狗罐头……”她如数家珍,不知不觉把小狗需要的用品全都拿齐了。
“小狗狗,你满幸福的嘛,妈咪替你买了很多东西。”韩克仰搔着小黄狗的下巴,逗得它伸出舌头,开心地哈着气。
“我才不是它妈咪。”她口是心非地说。
“我看你们两个长得满像的,有母子脸喔。”韩克仰抱起小狗,戏谑地道。
小黄狗仿佛听得懂人话,摇着尾巴装可爱。
“谁跟它有母子脸啊~~”她娇声抗议,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幸福的笑容?
她怔住,发现自己不只被韩克仰和这只小黄狗给逗笑了,连心窝也漾起丝丝甜蜜,仿佛回到了当年被宠爱、呵护,拥有美好家庭的时候。
“我看小狗狗就叫纪小彤好了。”韩克仰继续闹她。
“拜托,它明明是公的,怎么能叫纪小彤。”她娇嗔道。
“没办法,取名字这种事也是讲天分的,我就属于那种没创意又没天分的人。”他若无其事地推着购物车到柜台结帐,完全不理会她的抗议。
两人结完帐后,她弯下腰把项圈戴在小黄狗的脖子上,牵着它,走到隔壁的超市添购日常用品。
向彤跟在他身后,望着他推着购物车的高大挺拔身影,脚边还跟着一条忠心耿耿的小狗,这画面……不就是她所憧憬的家庭吗?
这几年,她虽然和厉呈韫维持着恋爱关系,但到底是分隔两地,只能靠着mail和电话维系感情,且不管信里的文字再深情甜蜜,也比不上一个真实的拥抱。
这些日子以来,在无数个早安吻和拥抱中,她的身体已眷恋上韩克仰的体温,现在,连心也跟着沉沦了。
她在韩克仰的身边再次尝到爱情里的甜,那感觉就像在品尝一杯浓烈的威士忌般令人陶醉上瘾。
他的出现抚慰了她内心的空虚与寂寞,让她感觉到自己是被爱、被捧在手心上呵护的。
以前的她就像摇曳在风雨中的小花,不管再苦再累,都会咬牙撑过,养成固执又好胜的个性,但一遇上韩克仰,什么都变了,她不需要伪装坚强,可以偶尔耍耍任性、对他撒撒娇,仿佛这一切都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她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去从前那个坚毅的纪向彤,而是彻底被爱情俘虏了。
“在发什么呆?”韩克仰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
她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站在货架前,挑选着红酒。
“我想到要把这只小笨狗取什么名字了。”她拍拍小狗的头。
“什么?”他挑挑朗眉,细心地注意到她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眼底似乎还闪烁着笑意。
“威士忌。”
“威士忌?”他一脸困惑,没料到她会取一个酒名。
“嗯。”她用力点点头,故意压低小黄狗的头,让它的眼皮滑稽地下垂。“以后你就叫威士忌。”
“为什么要叫威士忌?”他疑惑地问道。
“就突然想到。”她避重就轻地说,不愿轻易透露,她在小狗的名字里偷偷藏了爱情的讯息。
蓦地,她在货架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爱喝的橘子汽水,她愣了愣,如果要用饮料比喻生命中的两段感情,那么和厉呈韫那段就像一杯橘子汽水,色彩明亮,冒着气泡,充满梦幻,却多少带着不真实感。
而韩克仰给的爱就像醇厚的威士忌,炽热又醉人,后劲强烈,令人沉沦陷溺,欲罢不能。
她想,她终究是爱上威士忌的味道了。
韩克仰凝视着她清雅的侧脸,意有所指地说:“我记得我满爱喝威士忌的……”
“是吗?”
她佯装若无其事地别开脸,继续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心里甜滋滋的。
韩克仰大步走过去,大手贴在她的腰侧,两人并肩在货架前挑选日常用品,坐在购物车里的威士忌双脚趴在栏杆架前,兴奋地吐着舌头。
两人为了挑选牙膏的品牌而斗嘴,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像一对幸福的新婚夫妻,就算有小争执也很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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