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龙天承对偎在他身上发浪的女人吼道。
该死的女人!以为凭姿色就可以赢得天龙的合约,见和他谈不拢就发浪的扑向他,扯开他的衣襟想诱惑他,偏偏沛浠挑这个时间来找他,她一定误会了。
可自己怎么不叫住她向她解释?还在她推门那一刻,一直处于被动的他竟发了疯的回抱那个浪女,他究竟在做什么?
想断了对她的爱念?
想迫自己不再对她有幻想?
他的心真的好痛,她那受伤的表情,那绝望的眼神,像利刃一般穿透他的身心。
他真的好残忍,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她都一样残忍。他不可以让自已沉沦,她是天宏的爱人,他没道理横刀夺爱。
他会压下这错误的感情,他容不得别人伤害天宏,更绝不能让自己成为伤害胞弟的罪人。
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他爱的人就是弟弟的情人?愧疚在他心内不断膨胀,反复地折磨他。
***
答答的声音不断传出,玉指在键盘上忙碌地移动,直到午夜时分依然未稍作休息。
杨沛浠不断键入和翻查资料,并把一大堆文件列印整理。
这些原来不属于一个高级主管的工作范围,可为了令自己不断忙碌,大至计划撰写,小至资料搜集,她统统不让下属分担。
太累的人容易犯错,把资料分类的时候,她发现误印了一个档案的资料,上面有一大堆古怪的符号和排列奇怪的数字,看似是印表机或电脑出错时印出来的怪东西。她不作多想便把数十张废纸送进碎纸机内销毁。
忙中有错,其中两页本该被切成细条的纸张,不偏不倚的落在桌下隐蔽的一角……
***
“你怎么了?”
龙天宏很少露出疲态,总习惯把心事隐藏,一副好好先生模样的他原来也有情绪。
“没什么。”没精神地虚应一声,他并没有对齐子望的突然闯入感到讶异。
“因为她?”他连戒备心都减低了,自从获救后,他的自我保护意识比一般人强了很多,遇上无端闯进他戒备领域的人,他会反射性地迅速作出防备反应,虽然他掩饰得十分完美,但观察力超人一等的齐子望和游心澄却早已察觉到。
龙天宏不语,早知道瞒不过齐子望的双眼。事情终须了结,是他欠她的,他会还,只希望所有事部冲着他来,不要累及身边的人。
“上了她没有?”门里门外的人对这个“她”有不同的认知,突然冒出这样的问题,都怪门外多了个不速之客。
“你还未成年。”睨着门缝外的人影,两人对话的声量提高了。
“别说你有把我当孩子看。”这是事实,除了他的继母凌冬儿,没有人敢小看他。
“感觉不一样。”龙天宏答得很含糊。
“怎么不一样?”他好不容易挤出时间老远跑来龙家“关心”他,当然要有相对的“回报”。
“也许她已经不爱我。”不像做戏,他的确有这样的感觉。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远离龙天宏的睡房。
“会不会下药过猛?”他们没有预先计划,刚才的问答全是即兴的。
“要玩就要玩得彻底。”话是这样说,但龙天宏的眼内却没有映出丝毫捉弄人后的兴奋。
“你不像还有心情继续游戏,她是冲着你来的……”
***
感觉不一样,也许她已经不爱我。
天宏已感觉到了!纵使他已极力抑压自己的感情,不再和沛浠见面,但他还是伤害了天宏。
五年来天宏受了那么多的苦,他竟忍心再伤害他!
龙天承驾着跑车,在公路上驰骋,漫无目的的向前飞奔,引擎的呐喊声没有一刻停止过,却也无法宣泄他心底的内疚。
燃油用尽,他不得不下车,一步一步走着,由寥落的街道走进烦喧的人群中,最后,他停在一间酒吧前,里面传来的音乐声吸引住他。
这是沛浠最喜欢的音乐。这几天他都把工作时间延长,下班后更四处闲逛,只为消磨时间,他怕面对天宏,更怕自己会守不住心神,夺去天宏的挚爱。
几天下来,他已买了十多片沛浠喜欢的音乐光碟,他可以制止自己接近她,却止不住去想她。
她的坚强、她的好胜、她的倔强、她的细心,她的一切一切早已烙入他心内。
走进灯光昏暗、别有情调的酒吧里,他挑了最僻静的角落自酌自饮。
他酒量并不好,可这会却怎么喝也不觉有半点醉意。
不是一醉解千愁吗?为什么他就是醉不了?
烈酒一杯一杯送进胃里,感觉绝不好受,像在自虐。
“别喝了。”
他终于醉了,因为耳边传来沛浠温柔的声音。
转头看看夺去他酒杯的人,更肯定他真的醉了。
沛浠不可能出现在他眼前的,不应用如此情深款款的眸子看着他,更不会在话语中透露了太多的关心,只因对象是他,不是天宏,所有事都变得不应该。
一定是梦,只有在梦里她可以属于他,彻彻底底地属于他。
一股浓烈的酸楚从他胃部翻涌而上,下一秒,满地都是污秽的吐物。
他强壮的身躯虚软的倾倒,重重的压向被吐了一身污物的杨沛浠身上。
强忍下想吐的感觉,她用尽全身力气千辛万苦把他带离酒吧,扶到车上。
她尽量避开视线,天知道她最怕看到人呕吐,每每遇到这尴尬情况,她就是第二个呕吐的,不是她没同情心,而是生理反应,她制止不了。
若是别人,她一定一溜烟地跑掉,但她实在不能丢下他不管,只好忍住强烈的恶心感觉,尽快把他带回家里清理。
醉了的人都是这么重的吗?几次叫他用点力走,不到几步他又几乎瘫在她身旁,回到家里,她像跑了一万公尺,再替他脱下脏了的衣服,她简直累死了。
早知道就应把他送回他家,由他自生自灭。
其实这只是气话,她知道龙创华去了纽西兰出席朋友的喜宴,而龙天宏这晚会回实验室,因此龙天承喝醉了没有人照顾是很可怜的,她才没办法丢下他不管。
他害她爽约了!算了,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去,要不是周仲邦太难缠,一天三十通电话,她也不会应约,更不可能在酒吧内碰到喝醉的他。
不,其实周仲邦的难缠并不是理由,她会赴约都是因为他,因为他明明爱她,却不肯面对;因为他要躲她,他可以让其他女人占据他的胸膛,她才一气之下接受别的男人的邀约。
她知道那天他是特地演戏给她看的,他也知道她的心事,但他始终是兄弟如手足,爱人如衣服。对这样的一个男人,她该怎么办?
凌冬儿的男装全都搬到她家里,可惜尺码并不对,无计可施之下,她只有先为他披上毛毡。
他的胸膛很宽阔!
纤细的玉指轻轻滑过他的肌肤,他轻轻低哼。
爸爸的胸膛不及他宽阔……
她打开手掌,贴近他的胸膛。
原来双手都打开了还及不上他的胸膛宽阔,仔细一量,原来有她手掌三倍多的宽度。
她脸上挂上和煦的微笑,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也懂得这样笑的。
不知凝视了多久,她也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
“沛浠,沛浠……”
夜半,嘤咛的梦呓声打扰了她香甜的美梦,杨沛浠睁开蒙胧的睡眼,方发觉身边竟躺着上身赤裸的龙天承,所有睡意瞬间全被吓走。
匆匆跑进浴室,只见镜内映着两颊绯红、一脸春色的人儿,她二话不说,冲到花洒下,让冰冷的水滴冲去心中的遐想。
火热的心,冰冷的身,渐渐地,她的身体感觉不到温度,牙关喀喀地不断打颤,只有心窝仅存微温,但她依然不敢放松。
忽大忽小的水声,吵醒了沉睡的人。
昏昏沉沉的脑袋隐隐作痛,拨开额前微湿的发,发觉眼前的景物完全陌生。龙天承双手按着太阳穴,深呼吸几次,想借以驱散浓浓的酒气,可惜效果不佳。
水声突然消失,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走到浴室门前,正犹豫应否敲门之际,门把已轻轻转动。
门后的杨沛浠,发丝滴着水,脸色苍白如纸,双唇冷得发紫,十指紧紧抓住浴袍,全身不断微抖,僵掉的牙关断断续续的吐着单字,始终不能组成句子。
这个楚楚可怜的人是沛浠?
他没有多想,一把搂住她颤抖的娇躯。
好冷,她很冷。
这一刻,他的手缓缓探进她的衣襟,滑过冰冷却柔软的肌肤。
她需要温暖,他发烫的身体也需要降温,然,他很清楚他不是要利用她来满足自己,他倒希望他能温暖她。
身体互相紧贴,她的纤腰、她的玉手、她浑圆的酥胸,她的一切都在他怀内。
是安稳、是实在、是诚实,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拥有。
被锁在怀里的杨沛浠没有挣扎,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她清楚看到他眼内藏着的爱意,他,不再戴着面具,不刻意拉开距离,此刻的他是最真实的。
是怜爱?还是真爱?酒醒后他会不会逃避?是否愿意面对她?她已不再去想,她好想任性而为,就这么一次吧!就算是她的错觉,就算一切是误会,就算他根本不爱她,至少,她拥有过。
谁是主动已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两颗心都是真的。
踮起脚尖,她仍在轻颤的唇瓣,慢慢贴向他温热的双唇……
***
背对背,激情过后理智回笼的两人一言不发,默默地等对方先开口。
若非秒针滴答滴答地走,这番景况可能会让人以为时光停顿了。
朝阳寂静无声地展露笑颜,它的温煦暖热了大地,却无法透进他们的心内。
抱她的时候他的醉意虽然未完全退去,但他却绝对清醒,到这一刻,即使只感到她的气息,他已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他可以放开她吗?
不!谁也不能从他手上夺去她!
就算是——
电话铃声划破清晨的宁静,躺在床上另一边的杨沛浠没有动,生怕一轻动,就会发觉一切都是梦。
她不后悔,也不是一时冲动,她是真心爱上他,就算他下一分钟就会消失,她也甘心。
数声铃响后,电话录音启动。
“沛浠,你睡醒以后,就回电话给我吧!我是天宏。”
天宏……
是天宏,他的弟弟,他答应妈妈要好好保护的弟弟。
决心一瞬间崩溃了。
他已失责了一次,让天宏落人坏人手里,五年来让他受尽痛苦,他发过誓绝对不会再让他受伤害,任何人都不可以,他不可以,他爱的女人也不可以。
为什么他要一时冲动?为什么他不为天宏想一想?为什么他偏偏要爱上她?为什么……为什么……
为了成全自己的爱,他夺去天宏的所爱,成了伤害他最深的人。
不可以!不可以让这样的遗憾发生!
穿上挂在门后仍然微湿的西装,他不敢再看杨沛浠一眼。
他怕舍不得,怕看到她的失落,更怕看到她情深内藏的双眸。
“原来龙家的男人和女人上床后都喜欢不告而别。”当初冬儿和天浚是因为不够信任彼此,但她不一样,他们之间没有承诺,说不上信任,他们甚至……什么也不是。
听到天宏的电话录音,她就知道他会走,知道他不会再犹豫,他的选择终究不是她。
她还是输了,输了给天宏,他对她的爱始终及不上对天宏的兄弟之情。
她可以解释,令他明白她和天宏只是普通朋友,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一回事。
但这样做好吗?如此得到的爱可以长久吗?
她不要!她爱他,也要他的爱,不是随随便便敷衍的爱,她付出了全心,他只可以用全意来回应,她不要他用剩的爱。不向他乞求,最起码她留下了尊严,不会把心掏出来让人践踏。
日后,他可能会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更可能会搂着别的女人逼她死心,反正已输了,心亦已碎了,再痛也不至于毁掉她。
忽然间,她觉得解脱了,泪水一滴一滴滑过脸庞,沾湿了凌乱的发丝,嘴角没来由的上扬,是笑她的妄想,还是笑她的可悲?
“昨晚我喝多了,才会失控。”他难得吞吞吐吐地说着,事实上他并没有失控,只是完全随心而为。“昨晚的事,我不会让天宏知道,我……”
又是一阵心痛,和之前很相似,只是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似要撕裂他的心肺。
原来,他早已爱上她,由她当众打他一巴掌那刻起,他对她已暗生情怀。
将她交给天宏,她会幸福的,天宏比他体贴,比他更爱她。
不!心里另一个声音反驳着,天宏只是比他早爱上她罢了,他不相信有谁比自己更爱她。
如今最爱她的自己竟要亲手把她送到别人身边,叫他情何以堪!
他想哭,十二岁那年妈妈去世后,他就从未再鼻子发酸、眼眶泛红,男人不应该流泪,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他深信这道理,然,他竟然心痛得想哭。
“这就是你要的,要我到天宏的身边?”她不带感情地问。在他们发生关系后,他仍可以若无其事地叫她回天宏身边,太伤人了!
她以为自己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然而亲耳听到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泪流得更凶,全身忍不住地微抖,声音也略显悲痛。
“他爱你。”是说服她,也是说服自己,她的哽咽似在凌迟他的心,她不属于悲伤,她不应被他伤害。
“那你呢?你爱过我吗?”其实她不想听到答案,她知道他会骗她,要她心死
那就让她心死吧!
想否认,可惜话始终说不出口,他骗不了自己,他爱她,即使她会嫁给天宏,这一生他仍然最爱她。或许他会另娶他人,但他知道他的心已遗落在她身上,一辈子也收不回来。龙家的男人都是一样,一旦遇上真心所爱,就会一生不变。
不可以心软,龙天承硬起心肠,头也不回地离去,剩下凄楚的轻泣在室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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