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牛饮香槟
“妈咪,你看起来好漂亮!”爱咪走向前来拥抱海伦,一头瀑布似的黑发几乎长及腰部,海伦闻到它淡淡的香水味。爱咪往后退一步,一双绿色的眼睛赞赏地看着海伦,手仍握着海伦不放。“新衣服?”
海伦一直想不透自己怎么生出这么曼妙美丽的女孩来,爱咪的身体娇小,清纯秀丽得就像一朵英国玫瑰:干净细致的脸庞不需要任何化妆,绿色的眼睛闪着健康和活力的光芒,唯一人工添加的颜色就只有她深红的唇膏了。不管爱咪穿什么衣服总是那么出色——包括今晚穿的这件黑色蕾丝滚边、长度快到脚踝的礼服,还有那双黑色芭蕾式的凉鞋。换成别人,这身打扮可能显得十分单调,但在爱咪身上却如此活泼可爱。
海伦以拥有这个出尘美丽的女儿为荣,她一向觉得对这唯一的孩子相当宽纵,但是,戴在爱咪手上闪闪发亮的戒指可就不是她能忍受的了。“是的,是新衣服,爱咪,我相信你看得出来。”她讽刺女儿蛮不在乎的战术,“不过,我不认为——”
“你看起来美极了,海伦。”格雷亲切地
吻她脸颊,“你说是不是,爸”他逗弄地看着父亲。
瑞克的嘴唇勉强地抿起,“你们没来之前我们已经讨论过海伦的外表了。”他不感兴趣地说,“现在我提议大家坐到位子上,我们挡到别人的路了。”他指指一群正从门口进来,想挤过他们身边的人。
“瑞克,”爱咪亲切地吻他脸颊。他的表情顿时一亮,“你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她开玩笑地说。
“走,小女孩,”他轻拍一下她屁股,这时候侍者正准备带他们到订好的餐桌,“甜言蜜语在今天晚上是不管用的。”他说道,一面也给儿子一个警告的眼色,示意这对年轻人走在前面往餐桌移动,然后他一只手紧抓住海伦的手臂,半架着她一起走。
也许他们可以暂时组成联合战线?但是她还不能完全肯定他对事态最新发展的态度,因为她知道,他是不可能没看见爱咪手上那只发亮的戒指的。
她看着走在前头的爱咪和格雷,他们俩看来确实是很引人注目的一一对,爱咪漂亮优
雅,而格雷就像守护在她身边的金发天神。格雷遗传了他母亲的发色,一头及肩的金发闪闪发亮,动作优美就像个天生的运动员,身上那套宽松的西装一点也掩不住他野性的魅力。
爱咪和格雷看来是多相配的一对,奇怪的是,为什么海伦以前从没注意到……
瑞克握着她臂膀的手突然抓紧了,他的手指透过薄薄的衣服,弄痛了她。“天啊,你别这么露骨行吗!”她嫌恶地说道。
她抬头茫然看着他,一时还无法从分散的思绪中回复过来。
“如果格雷不是我儿子,我怀疑你是否还会这么反对他!”他嘲弄地说完后,突然放开手,使她差点失去平衡。
这个指控跟她的思绪差了十万八千里.她花了几秒钟才把注意力拉回他说的话。
他说的不尽然,她会反对爱咪现在和任何人订婚,女儿现在还太年轻,不适合跟任何人发生这么深的关系,只是因为这个人正好是格雷,所以情况变得更加棘手。况且,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没为爱眯左手戴的戒指
做任何解释。
爱咪坐下时,海伦试着不去看那只戒指,可是就像故意嘲笑她似的,放在餐桌中央的那根蜡烛却照得它格外晶莹闪亮。
海伦眨眨眼,避开刺眼的亮光,把脸转向瑞克,一面坐了下来。“可是他的确是你儿子。”她低声说道.只让他一个人听到。
他冷冷回视她的目光。“而你想到这一点就痛恨不已。”他喃喃地道出对她这种偏见的厌恶,然后坐到她旁边的椅子。
当然她一想到就痛恨.因为假设爱咪和格雷结婚,以后她和瑞范就没完没了了,他总不至于相信她会为这种事感到兴奋不已吧。天啊!她越想越可怕,如果爱咪和恪雷真的结婚了,然后生了孩子,那么她和瑞克岂不成了孩子的外婆跟爷爷!
她曾想象而且期盼一旦她和瑞克的离婚确定后,她可以从此把这桩婚姻忘得一干二净,可是这个突发的状况却可能使她的希望破灭!
她愈快搞清楚爱咪和格雷之间的事愈好!
“海伦认为,”瑞克在她没开口前先说话了,他先嘲弄地瞄了她一眼,然后把注意力转向那对年轻人,“今天早上泰晤士报上的订婚启事是有人开了个玩笑。”
格雷的手移过去,保护地握着爱咪放任白色桌巾上的手。“那你呢?”他以近乎傲慢的口气挑衅说。
“我认为——”瑞克斜靠在座椅上,看起来蛮不在乎的样子,可是海伦很清楚,这种从容不迫底下可能隐藏着各种危险的情绪,“——你们该给我们一点解释。你们说呢?”他扬起一边眉毛问。
“现在不行,瑞克。”爱咪抗议道。
“就是现在。”他坚持。
“可是今天是我生日。”她撒娇的洋子挺逗人怜爱的,“而且我-一妈咪,外公呢?”她突然蹙着眉,“刚到的时候,没看到他,我猜他一定在洗手间,可是——他没有来,对不对?”她泄气地说。
海伦知道瑞克正看着她,她感觉得出他目光中带着质问,但是她坚定地不回头看他。他知道她父亲不喜欢他,也知道老人家有多
固执。但是海伦实在挑不出瑞克对父亲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瑞克一向以敬重的态度来对待她父亲,不管他如何刺激他。
爱咪蹙着眉看她,“别告诉我,”她叹口气,“他身体又不舒服了!”
“爱咪!”她叱责女儿语气里的讽刺,“你知道外公的身体向来不是很好。”
“尤其是今天特别不好。”瑞克轻声插嘴道。
“你不必——”海伦突然冒起火来,这时候侍者正好过来请他们点菜,她趁这段耽搁的时间让自己恢复平静。爱咪的失望是不难了解的。但是瑞克的挑拨实在不可原谅。
“外公没有来。”一等侍者离开后,爱咪无精打采地说道,然唇转过去低声对格雷说话,海伦瞥见她眼里闪着泪光。
海伦知道父亲不该那么固执,破坏了爱咪生日的气氛,但是她也觉得瑞克的态度极端令人气恼,她气得在拿起餐巾准备摊在膝盖时把它掉到地上了。
瑞克弯身替她捡起,他的眼神似乎在嘲笑她的笨手笨脚,“你父亲听到浪子回头,所
以决定不来了,对不对?”他低声问。
“你还称不上浪子回头呢!”她鄙夷地说。
他一面以挑战的目光直盯着她眼睛看,一面将餐巾放到她腿上,手指故意摸了下她的大腿。当海伦急忙将他的手拨开,脸颊涨红起来时,他发出低沉的笑声。
海伦感到呼吸急迫,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只因为这个男人碰她一下就这么沉不住气。她突然希望瑞克点的香槟能快点送来,她需要喝点什么来压压她的情绪!
瑞克转向这对年轻人,“我们似乎偏离你们有没有订婚的主题了。”他提醒他们。
爱咪忽然面露喜色,“噢,看看这个就知道了。”她伸出左手来,让大家看到那只闪亮的戒指,“今天格雷和我一起出去买了这个。”她移动手指,让那颗翡翠和周围的镶钻闪得更莹亮些。
难怪一整天打电话去他们两个都不在家!是这样吗?海伦早上第一次打去时还太早,商店都还没开门呢。她的直觉是两个孩子一直都在耍她和瑞克,爱咪和格雷一整天都在拖延面对他们的时间,一直到现在不能
再拖了。
“是你们自己在报上登订婚启事的。”海伦不耐烦地猜测,“爱咪,你怎么做得出来?”
“妈咪.我们没有别的办法。”爱咪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她说.“如果我们先来找你,然后告诉你……”
“用请求的话可能恰当些,”瑞克严峻地插嘴,“按照习惯.至少要先请求女方父母同意才能谈到其他计划。”他冷冷地责骂儿子。
“你们两个当时也没有请求外公同意。”爱咪指控地说,“否则你们两个绝不可能结婚!”
“爱咪!”海伦无力地叫道,她和瑞克之间的关系竞然被扯了进求,这让她既羞又恼。
“这是事实。”她女儿不服地坚持着,“如果来找你们,然后把我们对彼此的感情告诉你们,你们一定会找出各种理由来阻止我们。”
“那是因为你们还太年轻,不了解自己的感情!”海伦的气极败坏地说.“你们两个都一样!”格雷也许遗传了他爸爸那种不可一世的自信,但是再怎么说他也只有十九岁。
“你们在这个年龄时都已经结婚了。”格雷据理力争。
还好当时她不是和瑞克结婚,谢天谢地,海伦心想。
“不过那都不是很理想的婚姻,”瑞克不耐烦地告诉他们,“我知道海伦认为自已太早结婚,而你母亲和我当年都还是学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格雷,因为我父母那时反对我们结婚,等你出生以后,日子更是艰苦。”他摇摇头,仿佛回想起当年既要攻读医科学位,又要做爸爸的那种艰辛与痛苦。
“都怪我不好。”格雷冷冷地说,监色的眼睛里冒着火。父子俩怒目相视。
“你知道我不是在怪你。”瑞克厉声说道。
“我知道你有意用这些话来威胁我们。”格雷瞪着他,“‘你们两个别在一起,否则我会让你们一样吃苦’,这就是你的意思!”
海伦惊慌地看着这对父子,他们两个的个性太像了,她过去就常扮演和事佬.现在她又忍不住介入他们的争执,以免双方越吵越僵。“你父亲完全没这个意思,格雷。”她安抚道,“他——”
“我没有吗?”棕色的眼珠闪着冷光,“他们实在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难道你永远有把握不会做错事?”格雷不服气地挑衅道,“所以你们两个的婚姻只能维持五个月?”
“格雷!”爱咪警告地叫道,一脸忧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海伦,她不敢朝瑞克这边看,但是瑞克的怒火显然已辐射到每个人身上了。“妈咪,我很抱歉格雷说的话,他不是有意的。”海伦怒目看着桌子对面的格雷,想看他是否同意爱咪的说法。他的嘴唇叛逆地绷紧着,控制着自己不做反驳。“你们年轻时的婚姻不美满并不表示我们一定也会这样。”爱咪以她能言善道的魅力接着说,“格雷和我彼此相爱。”
“爱情在这种年纪是不够成熟的。”瑞克忿忿地说,可是他的怒气有一部分已经消了,因为他看到格雷正怒冲冲地准备反驳时,爱咪另一个警告的眼色使他把话忍了下来。“虽然有时候爱的力量很伟大。”他讪讪地补上一句,调侃儿子对未婚妻的顺服。
海伦蹙着眉,感觉出格雷那股怒气正要再度爆发,她转向爱咪说:“你们打算多快结婚……?”从女儿的口气来看,似乎这对年轻情侣不打算等太久。格雷到今年十一月就不再是十几岁的“青少年”了!
“我们预定九月结婚,”爱咪给横眉竖目的格雷一个灿烂的笑。
“可是那就是三个月以后了!”海伦不敢置信地叫道,“爱咪,你……你没有怀孕吧?”噢,老天啊,别让她女儿也这样!
“当然没有。”爱咪对这种猜测似乎很气愤,“况且,就是怀孕也不一定非结婚不可,那根本不可能是格雷和我要在九月结婚的原因。”
如果这是事实,海伦乐意接受女儿的谴责,不过她应该告诉爱咪,十八年前的情况不能和今天相提并论,如果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孩和男孩偷尝禁果,不小心犯错而怀孕,当时家人的压力可能让这个女孩只有走上结婚这条路,尤其是这种“家人的压力”来自像她父亲这样的人时……
“爱咪,你今年九月要上大学。”她提醒
女儿,一面极力想将过去十八年来的回忆抛到脑后。要是义安没有在爱咪六个月大时就过世的话,要是她有机会来解释他们结婚的日期和爱咪出生的时差——可是没有,所以爱咪一直不知道她父母结婚六个月就生下了她。当她年纪渐长,海伦也觉得没特别的理由需要告诉她这些,一直到现在。
可是当她抬眼看到瑞克正用那双能把一切看透的棕色眼睛看她时,她知道他可能已经猜出她的心事了!
“我还是照样上大学啊。”爱咪爽朗地回答.把海伦的注意力从瑞克那边拉了回去“结婚不会影响我的学业,这个年头很多人都是学业和婚姻兼顾的,妈咪。”她给格雷一个梦幻的微笑。
要兼顾当然有可能,只不过总得牺牲其他一些也很重要的东西!可是从爱咪心荡神驰的表情,她看得出来爱咪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听得进任何劝说。
而九月正是海伦准备提出和瑞克离婚申请的时候。这也未免太荒唐了,他们的孩子会在他们离婚的同一个月结婚!她忍不住想
着瑞克对这一点会作何感想?有一点她能确定的是,他和她一样都想离婚。
“爱咪——”她暂时把话打住,因为这时香槟送来了,接着他们的食物也端上桌,大家斟了香槟,一起为爱咪的生日举杯。海伦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她确实有这个需要!
酒杯很快又被斟满,她举起来小啜一口,这时她的目光正和瑞克迎个正着,他脸上带着嘲弄的微笑,然后随即转开向侍者点_『另一瓶香槟。他指望怎么样?海伦心想,任何人碰上这种事都非喝点酒不可!
瑞克等侍者把食物排放在餐桌上,一切弄妥并离开后才继续谈论他们的家务事。“九月不行。”他冷冷地告诉格雷。
他记得离婚的事!海伦知道他不呵能会忘记,尤其是格雷在气愤中掀出了她和瑞克之间未了的帐。
格雷怀疑地瞄着他,“为什么?”
他父亲耸耸肩。“我整个九月都不在家,到美国去做巡回演讲。”
照这么说,他不会在英国,也收不到离婚的文件。海伦有点担忧地想,她原以为他
会觉得在孩子结婚的时候离婚有点怪异呢,不过她早该知道他是哪一种人!
即使九月他不在英国,这并不表示他能因此说服爱咪和格雷把结婚的计划延后一两个月……
瑞克又用嘲弄的眼光看着她,她知道瑞克早就猜出她打算在九月提出离婚申请,而且也完全了解她此刻的想法。如果九月他不在英国,他们离婚的事也会受到波及,这令她感到气恼,但是瑞克不会为此有丝毫自责,甚至他还会为她的失望觉得好笑。
“算你运气好。”她刻意用轻快的口气,“准备到哪些好玩的地方?”
“佛罗里达。”他冷笑地说,并没有被她的故作轻松唬住。
“阳光普照的好地方!”毫无疑问,他会有充足的时间来把皮肤晒得更黑。令人难受的是,她还记得两年前他全身的皮肤是那么黝黑健美……
“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海伦?”他低声邀请,“我们可以二度蜜月。”
他们连一度蜜月都没有过,何来的二度
蜜月!
“噢,多可爱的主意!”海伦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爱咪兴奋地抢先说话了,“去吧,妈咪。”她鼓励道,“你们可以享受美好时光。”
跟瑞克?海伦可不这么想。她知道这个提议不能当真,那只是瑞克不安好心的幽默感罢了!“别闹了,爱咪,”她轻快地拒绝,“瑞克是说着玩的。”
他扬起浓黑的眉毛,海伦突然紧张起来,以为他准备否认她的话。
他凝视着她,在这漫长的几秒钟里,他的眼眸变得幽暗深邃,可是随即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他倾身向前,亲自为她把酒杯斟满。
海伦感到喉咙干涩,拿起酒杯,以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将香槟灌进自己的喉咙里,心里模糊地想着这么做似乎不太聪明,她从早上吃过那片吐司后,几乎没再吃任何东西,现在她开始觉得有点头重脚轻了。
平常她难得喝酒,可是她知道,如果想挨过今天晚上,她只有借着酒的力量才可能办到。非常时期必须采用非常的手段,即使最迟钝的人都必须承认,今晚这个生日餐会
是非比寻常:她分居的丈夫,还有刚订婚的一对新人,她女儿和他儿子全都凑齐了,碰上这种盛况连圣人都非喝酒不可!
随着晚餐的进行,她的杯子几乎每啜一口都会迅速得到补充,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愈来愈觉得头重脚轻了,到后来甚至感到飘飘然,餐桌上的谈话变得有点缠搅不清,她的精神既然无法集中在另外三个人身上,当然更不可能注意他们说些什么了。
而瑞克似乎开始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性感,只要看他一眼就能让她浑身舒畅。他确实是个非常迷人的男人,他的性感似乎暗示着快乐就在他的臂弯中,还有在——
噢,天啊,她醉了!
她已经把警觉全都抛到脑后,所以才会承认自己被瑞克吸引,她一定是醉了。她终于得出这个重大的结论,而且想到是用这种方法得到结论时。开始吃吃地笑起来。爱咪、格雷和瑞克全转过来好奇地看着她,她赶紧以手掩住嘴巴。刚才他们讨论的话题大概跟笑话无关,她绝对可以肯定这一点!
“对不起,”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出严肃
而专注的表情,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因为她发现专注似乎有点困难!“我只是——我没有——”她又咯咯连笑起来。
“我想我该开车送你回去了。”瑞克坚定地说,挥手示意侍者把帐单送过来。
海伦睁大眼睛,努力想保持清醒——实际上她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可是我是自已开车来的,”她抗议。
“我知道,”他懒懒地说,“所以我才要送你回家!”
她看着他为帐单开了一张支票,突然意识到付帐的人应该是她,于是急忙伸手到椅子旁边去拿手提袋里的支票本。
“不要拿。”瑞克低声警告,声音低到她几乎听不见,可是他的语气不容争辩。“要不要顺便送你们两个?”他望着爱咪和格雷。
格雷摇摇头。“我们还要和几个朋友碰面,继续庆祝。”他轻松自若地拒绝,“你应付得过来吗?”他边说边心疼地看着海伦,这时她正集中注意力——很困难地一想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条纸巾。
她终于拿出那条找麻烦的纸巾后,却发
现扣上手提袋的勾环也不容易,她愈是想扣上它,就发现它愈跟她过不去。“这东西到底怎么了?”
“让我来。”瑞克接过她手上的袋子,一试就成了。“我应付得了。”他讪讪地对格雷说。
有什么事难得倒他吗?海伦嫌恶地想着。他是她见过的最能干的人了,永远不需要靠任何人,当然更不需要靠太太,不再需要了!
爱咪和格雷站了起来,她蹙眉抬头看着他们。“噢,你们要走了吗?”她失望地说,心想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小孩子一样。她甩甩头,当然不像!
“我们也要走了。”瑞克嘲弄地告诉她,站起来帮她拉椅子,然后好像怕她会跌倒似地伸手扶她手臂。“还有,别以为我跟你们谈话已经结束了。”他警告那对年轻人,一面将海伦紧紧挽在手里。
格雷立刻摆出防卫的姿态,爱咪心虚地微笑着。
“只是今晚不便继续谈了,”瑞克冷冷地补上一句,海伦则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们三人。
她辛苦地尝试想集中精神,但现在她甚至记不得瑞克今晚曾说过什么话,她只知道往门口的这段距离似乎好遥远!
不过,有瑞克揽着她的腰引导她,这段路实际上并没那么远。
奇怪的是,瑞克的手臂感觉起来竟是如此温暖,给人一种被宠爱、被照顾的感觉,使她情不自禁地将身体靠到他身上,以她的柔软贴着他的坚实,这种感觉好得不可思议!
到了屋外,她转身想谢他,可是没机会。迎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将一股凉意灌进她肺里,她的腿突然变得软绵绵的,旋转的人行道向她扑来,她只有拚命地抓住瑞克。
她没有跌在水泥地上,因为那只揽在她腰上的手一把就把她拉了起来,将她紧紧贴在胸膛上。突然她又感到一阵晕眩,急促的呼吸哽在喉咙里,抬头只见瑞克岩石雕刻出来似的脸孔,她的眼睛正好和他强壮的下颚齐平,她看到他那丰满而性感的嘴唇微张着,这么近,就这么近……
“晚安,你们两个。”他对着她身后的格雷说,这使她注意到格雷和爱咪也跟着出了
餐厅,“明天早卜我会打电话给你,格雷,”他坚定地说。“这一次别不在家,”他警告地补上一句,怕格雷像今天这样故意回避他。
海伦吃力地看着那对年轻人,几秒钟前她几乎忍不住将自己的嘴贴上瑞克那双诱人的唇,甚至现在还有点心神荡漾。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爱咪现在一定正以赞许的眼光看着她和瑞克紧贴在一起!
“祝你有个美好的晚上,妈咪。”爱咪凑近来吻她脸颊,“明天见了。”说完她和身旁的格雷一起转身离去。
明天?什么明天见?
瑞克低头以怜惜的眼光看着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别担心,海伦。”他轻声说。他的手臂仍揽着她的腰,支撑着她的重量。“待会儿我会解释给你听。”
他的车停在餐厅停车场里,就在她车旁,一辆流线形的积架轿车,比她记忆中他开的那辆还新的款式,但是内部的装潢却一样豪华。海伦沉到它柔软的座倚里,闻着它新皮的气味,嘴里发出地声满足的叹息。
“回家,瑞克。”她一面下指示,一面舒
服地靠着皮椅背,引擎轻柔的运转声——就像她满足的叹息!
瑞克在黑暗中低声笑道,“也许几年前我就该用香槟灌醉你了!”
“嗯?”她眼皮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不提也罢。”他喃喃道,这时轻柔的管弦乐充满了车内,听来多么优美而抚慰,多么陶醉。
海伦突然从迷蒙中醒来,意识到她一定是一上车就睡着了,因为引擎一熄火,她便本能地发现车子已经停下来,她只觉得这中间好像只经过几秒钟。
“到家了,夫人。”瑞克以低沉的声音告诉她,一面转过来面向她,手扶在她位子的靠背上。
“这是个毫无痛苦的晚上,不是吗?”她说,语调似乎松了一口气,一面伸手去摸门把——可惜运气仍然不佳。门把呢?她蹙起眉来。
“对某些人来说也许是。”他轻声嘲弄道,然后下了车,绕到她这边为她把车门打开。“小心。”当她步履蹒跚地踏出来时,他警告
道。
她迷糊地微笑着,抬头看着夜空的星星。“今晚的天空好清澈,好美,不是吗?”
“好美。”他懒懒地回答,“香槟对你都有这种效果吗?”他陪着她走向屋子。
她皱着眉吃力地回想上次喝香槟的时候,他们的婚礼既然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所以她知道当时他们并没有喝香槟!
“我真的不确定。”她慢慢说道,张着发亮的眼睛看他,“总之,我觉得这是个美好的夜晚!谢谢你送我回家,瑞克。”他们来到门口,她转身面对着他:“你真的太周到了。”
“不客气。”他对答如流,有点嘲弄她故作客套的意味。
海伦抬头看着月色下的瑞克,心想不知道他还等什么,是不是他想来个晚安吻,可是她立刻暗自责备不该有这种念头,他们马上就要离婚,而要离婚的人是不会接吻的!
她又给他一个过度愉快的微笑:“别让我耽误了你的时间。”
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你没有耽误我的时间。”
“时间不早了。”她润润自己的嘴唇,“我相信你一定急着要回家了。”
他把手从裤子口袋拿出来,伸向海伦,一时之间海伦摸不清他想做什么。可是那只手伸到她身后,然后海伦听到他拿着钥匙插进门锁,转动,接着后面的门轻轻被推开了。
她恍恍惚惚地看着他。“你怎么——?”她转身惊讶地看着打开的门,这时候脑筋才突然清醒过来。
“我到家了,海伦,”他靠得这么近,她可以感觉到他吐出的气暖暖地拂在她脸颊上。
她看得出来他是到家了,因为他到的,是他的家,而不是她和父亲一起住的地方。问题是,为什么?
“呃,海伦,”他轻声说,他带着暖意的棕色眼睛正盯着她微张的嘴唇,“你今天晚上看起来的确很美。”
“是吗?”她以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我是说——真的吗?”她试着不让自己显出气喘心急,因为她发现自己正在和自己的丈夫调情,和瑞克调情。她是从来不懂凋
情的,可是她也从来不会这样喝香槟,她心慌地想,她承认自己已经失去控制——失去对自己以及对任何事的控制!她摇摇头,“我想你最好开车送我回家,瑞克。”她以沙嗄的声音告诉他。
他稍微往前移,使海伦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往后靠到门上,他身体散发的热穿透了她礼服的羊毛料。“你已经到家了,海伦。”他轻声安抚道,他的眼睛如此幽暗,看起来几乎是全黑的。
海伦吃力地吞咽口水,他的迫近使她动弹不得,她的呼吸转成短促的喘息,“可是——”她的抗议声才到喉咙便淹没了,瑞克的唇已经逐渐逼近,当他们的嘴接触时,一阵近乎电击的感觉传遍她全身,她记不得上次被这样拥吻是什么时候了,这么缓慢的、刻意的挑情,让她感觉到自己被热烈渴望……
她的手臂绕到他脖子上,将他拉向她,她本能地弓起背,让身体更贴近他,而她这么做时,身体却往一旁移动,失去了平衡,将瑞克拉着一起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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