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昨夜他……
她的脑袋里像有十几个小矮人,手里各拿着大榔头,不断敲打着脑壳,海伦不知道他们干嘛这么做反正他们就是这么做,而且似乎无意停下来。
当她试着张开眼皮时,感觉眼皮好像吊了千斤的石头,怎么用力也张不开来。
好不容易终于设法张开一道能看到东西的缝,可是她立刻又闭了起来!
她在哪里?
她先张开一边眼睛。然后另一边,开始怀疑地张望四周,很快地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了一一瑞克的卧房。
不是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时她的卧房,而是瑞克自已的卧房。两年前她住这里时并不常到这个房间来,但她认得这个房间棕色和乳白的装潢,那些大的橡木家具,还有这张她正躺着的大号床铺。
她鼓起勇气往被单下看,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穿衣服,赤条条的一丝不挂。
她怎么来到这里的?谁帮她脱的衣服?谁把她放到这张床上?
她躺在这里多久了?床边的钟指出现在
是十点钟,而且她肯定现在是早上,因为昨晚他们一直到很晚才结束晚餐。
她只模糊地记得昨晚的事:爱咪和格雷订婚、她对这件事的无奈、还有香摈一一噢,天啊,香槟!从喝了香槟以后,昨晚的事就开始朦朦胧胧的.不过她还隐约记得瑞克开车送她回家,接着他们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还有瑞克吻她……
然后呢?瑞克吻她之后发生什么事?她不记得了!
她非记得不可,以前她对那些酒后宣称不记得发生什么事的人向来嗤之以鼻,认为他们只是想推卸自己行为的责任.可是现在呢,她真的不记得昨晚瑞克吻她以后的事了!
多可怕:喝了这么多香槟,以致根本不知道她和瑞克有没有做爱……
她从床上坐起来,把脸埋进双手里。这真是太可怕了,太糟了,她非想起来不可!
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她怎么来到这里,躺在瑞克床上。而且衣衫尽褪的呢?她看看身旁床上的空位,想找寻瑞克睡过的痕迹。可是她醒来时身体几
乎是横跨着整张床,所以根本分辨不出是她弄乱了枕头,还是那就是瑞克睡在她旁边的证据。他们结婚那段期间,她从未和他共睡过一张床……
从他们两个的社交方式来看,她本来是不可能认识瑞克的。事实上海伦根本没有什么社交生活可言,就算是多参加一些社交生活,她也不太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认识瑞克。瑞克是伦敦一家大医院的资深外科医师,而海伦当时不过是个花店的助理,帮一位脾气喜怒无常的拉丁裔花匠做事,这位女老板最喜欢做的就是把她的坏脾气发泄在店里的花饰上一-通常是将它们乱丢乱甩,一面抱怨她受够了伦敦寒冷的天气,准备放弃一切,回到阳光普照的故乡去。从海伦和瑞克的行业来看,他们不像是会交叉的两条线。
直到有一天,瑞克的母亲打电话到花店来,要求送花到她和儿子及孙子一起住的房子来,也就是瑞克和格雷,他们才扯上关系。
当海伦第一次把花店的小货车停在那栋漂亮的宅邸前面时,她根本无从预知姓陆的这家人对她的生活可能带来的冲击。三层楼
的房子很明显地看出整修得很好,当她绕到屋子后面送货专用的门,由管家开门让她进了温暖舒适的厨房时,她看到房子里面整理得更不只是舒适而已。
本来她认为这只是个简单的工作,就是把带来的花饰摆好就好,以后只要定期来换补那些在中央暖气系统下容易枯死的花朵。她也帮伦敦城里几户人家做同样的事,那些人家的女主人有的是不喜欢自己买花插花,有的则是忙得没时间弄。
可是海伦刚到,陆老太太芭兰就说要见她。海伦一见这位老太太就发现她和其他的太太不同,这位曾经是个美女的老太太当时已经身患重病,一头剪短的黑发虽然已见处处飞白,却修整得清爽有致,她的妆饰技巧地掩饰了疾病带给她的痛楚,身上那套桃红的外套和搭配的衬衫一看就知是名牌。
她的态度亲切而优稚,她向海伦解释,虽然她喜欢看到屋子里随时都有新鲜的花,但是她现在连出门去买花都觉得太累了,所以无法像以前那样花工夫来打理花艺。
海伦一开始就喜欢这位老太太,两个女
人很快建立起牢固的友谊,一个是慢慢地被病魔侵袭而日渐衰弱,另一个则必须努力工作来供养自己、父亲和女儿,加上得和一个喜怒无常的雇主周旋。
海伦通常每周到陆宅两次,她鼓励芭兰在精神好的时候和她一起理花。当芭兰觉得痛楚难当时,她会轻声和她聊天。
每当海伦做完工作,芭兰会坚持留她下来一起喝杯咖啡。虽然海伦知道如果老板发现她浪费工作时间。定会勃然大怒,她还是常留下来,因为她知道芭兰很希望和她聊天。老太太虽然也常打电话给自己的朋友,但是却越来越没有力气出门,加上儿孙整天不在家,日子对她来说显得格外漫长寂寞。
她们的话题免不了渐渐接触到个人生活的层面,芭兰常谈到她绝顶聪明的独子。也说起格雷还是个五岁的小男孩时,母亲便在一场车祸里丧生,所以她才会搬来和儿孙同住,芭兰帮瑞克理家,照顾格雷,好让瑞克能专心在工作上。
海伦也向芭兰吐露她唯一的一次婚姻,在她十八岁而且女儿还是婴儿时就做了寡
妇:她也谈到她母亲在爱咪出生前不久就过世了,从那时候起她便和父亲住在一起。她并没有告诉芭兰太多——为什么她那么年轻便结婚,还有丈夫过世后她所过的日子,但是她总觉得芭兰能够了解这一切。芭兰成了她的知己莫逆,取代了早逝的母亲,她不需要告诉芭兰她如何奋斗来供养一家人,或是在爱咪逐渐成长时她如何应付日益加重的经济负担,如何为了生活而必须忍受一个难相处的雇主,因为芭兰似乎完全能体会这一切。
然后,海伦和瑞克终于第一次相遇了
听过那么多有关瑞克的事,海伦原本预期的是一个圣徒和加百列大天使(译注:ArchangelGabriel,加百列,七大天使之一,曾预告处女玛利亚将怀孕生下耶稣基督)合为一身的人,可是她见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典型!
每次海伦在白天到他家来时,他总是不在,不过那天显然是他休假,芭兰介绍他们认识,而且信心十足地认为他们一定会喜欢彼此。
可是瑞克对待海伦的态度充满了敌意,显然对她和他母亲的友谊颇有戒心!
不过基于对母亲的关心,瑞克在母亲面前并没有露出这种敌意,只是保持略带冷淡的礼节,直到后来送她到门口时,他才道出对她们友谊的不信任。
他说的话让海伦感到既愤怒又屈辱。在这次遭遇后,她便要求老板玛雅代她出勤,芭兰为此很失望,而海伦也深感内疚,可是她实在无法原谅瑞克对她的指控,说她没事就闯到他家去打扰芭兰!
玛雅代替她到陆宅去过一次,回来后就絮叨不休地抱怨“那个怪脾气的老太婆”,并且告诉海伦下次绝不再去了。等下一次海伦必须再去瑞克家时,她生平第一次托病请假,因为她实在不想再去陆家受人羞辱。
第二天,当瑞克亲自打电话到店里来时,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母亲担心可能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他冷淡地告诉海伦——其实他们心里有数是谁干的好事!“很担心,”他补上一句,“事实上,她的病情因此加重了!”
对他来说,不管她怎么做都不对,甚至照他的意思别再去烦母亲也错了!
就这样她继续到陆家去照顾那些花,不过她尽量减少那些即兴式的拜访。为了不让瑞克有所误会,所以海伦每一次到陆家时,心里总是祈祷瑞克别在家,要到她确定他不在,绷紧的神经才会放松下来。
海伦就在这种半悬着一颗心的情况下,和芭兰的友谊持续进展。而另一方面,她充当玛雅助理的这个工作却越来越岌岌不保,直到有一天玛雅突然宣布要卖掉她的店回意大利去住,这一切才突然告一段落。海伦这下子可慌了——她得供养十五岁的女儿和七十五岁的父亲,而在完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她却失业了。那一天,她在茫然的心情下出勤,当芭兰对她惨白的脸色表示关心时,她终于忍不住向老太太吐露出她的惨况。
芭兰对这件事的解决方式竟然是不告诉海伦一声就把玛雅的店整个买了下来,而且她还请海伦担任花店的经理。
当海伦抗议芭兰这种过度慷慨的行径时,芭兰却不当一回事,她宣称自己是这家
花店最好的顾客,所以把它买下来也不为过!
可是海伦知道不只这样,如果芭兰不是关心海伦的话,她绝不可能买个花店来做投资。虽然海伦很喜欢这位老太太,但现在她却为了把芭兰卷入她的问题而深感内疚,她无意要求芭兰给予任何财务援助,她只是需要可以倾吐的朋友。天晓得要是陆瑞克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他一定会认为这是海伦一手设计的。她以不正当的方法影响他母亲!
所以她拒绝了芭兰的提议,表示她不能接受如此大手笔的恩惠,不管芭兰多么有意帮助她。
然而她却低估了芭兰的固执,她发现老太太的决心和她儿子的狂妄傲慢简直如出一辙!芭兰告诉海伦.要是她不肯替她管理花店,她还是得另外请个人来照管它,这样海伦岂不是一样要失业?既然如此,如果海伦还是坚持拒绝。就未免太粗鲁了些。不过海伦坚持一切照做生意的规矩来,她们之间得打一个雇用合约。
其旨的两个月,这种安排让她们都很满意,可是芭兰的病情却慢慢恶化,癌症逐渐
侵入她身体的各部分,使她无法离开卧房,一天只能下床几个小时。随着病况的加剧,她儿子和孙子那种异乎寻常的关心也变得更明显。
当陆瑞克来找海伦并要求她嫁给他时,海伦这才意识到这种关心有多不寻常!
他冷淡地向她提出请求,她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们之间连喜欢彼此都谈不上呢!
他解释说,他并不是真的想娶她——多么过分的求婚词一一他只想让他母亲以为他们会结婚,让她相信,钟爱的儿子和视如己出的年轻女子会结为连理,从此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这样或许芭兰可以含笑以终。
海伦当然加以拒绝了。就算是为了芭兰,她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嫁给这个狂妄的男人。
但是瑞克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母亲快乐满足地度过生命最后的几个星期,而且不惜使用任何手段来达到这个目的。他先是想利用海伦对芭兰的感情,然后提到既然她对爱咪的前途这么关心,他愿意提供她女儿直到念完大学的教育费,最后他终于用他母亲
拥有花店来威胁她。芭兰已经病危,所以她的律师曾找过瑞克讨论她的产业,他发现海伦经营的这家花店是芭兰的产业之一。他毫不掩饰地让海伦知道他对这件事的感觉,还有他认为海伦是如何办到的,他的想法和她当初的担心不谋而合!
他告诉海伦,只要过了这几个星期,她就可以随她的意思决定去留。从他的口气可以听出,即使她想下地狱都行。
海伦在他威胁利诱下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她根本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瑞克就向他母亲宣布他们订婚了。芭兰听到这个消息时非常欣喜,使海伦觉得自己做对了这件事,但是她对瑞克采取的手段仍深感不齿。
然而,不管是她或是瑞克,两个人都没考虑到他们订婚会带给双方家庭什么样的影响。爱咪赞成这件事,因为她终于有了个父亲,甚至瑞克的儿子格雷也欢迎有海伦这个继母,对爱咪这个继妹更是热情有加,两个孩子一见面就很投缘。相反地,海伦父亲的态度完全不同,他厌恶瑞克,对于她嫁给瑞克这个事实一直无法接受,而且毫不掩饰他
的敌意。
瑞克板着脸告诉海伦,婚期就订在复活节,也就是三个星期以后!
这整件事——订婚和结婚——就像一个小雪球滚下山坡,等到了山下已经成了一团巨大的雪球了。一旦你做了什么欺瞒的事,不管用意有多良善,海伦心想,到最后一定是灾难收场。嫁给陆瑞克也不例外!
三个星期以后他们结婚了,到场的只有芭兰、爱咪和格雷,海伦的父亲拒绝参加婚礼。
海伦从小到大,甚至在第一次结婚后继续和父亲住的房子都是租的,五年前,她才大胆地向银行贷款买房子,因为当时房东准备出售那栋房子,而且银行的分期付款只比他们该付的房租多一点。她和瑞克结婚后因为父亲拒绝搬进陆宅,所以她只好继续缴纳贷款,好让父亲继续住在那儿。不过她接受了瑞克的提议,由瑞克为父亲请管家,以免老先生单独过日子。可是这么做不但没有减少老人对女婿的严词批评,反而变本加厉。
事实上,瑞克距离丈夫这个称呼还差得
远呢。他们两人分住两个相连的房间,中间只隔着一道门。芭兰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因为那时候起她就没再出过自己的房间了。瑞克在母亲面前对海伦表现得百般殷勤,完全不泄露出他们平常尽可能不生瓜葛的情形,瑞克似乎愿意不惜任何代价来取悦母亲。事实上,海伦提心吊胆的,生怕芭兰说出她想抱孙子之类的话一一她的牺牲可是有底线的!
芭兰在他们结婚后还撑了快五个月,临终时,她仍带着生前的那份优雅。这是他们大家同感伤痛的时候,尤其是瑞克,尽管他受过医学训练,见过不少生老病死,而且芭兰也活得比预期的还久,但是他受到的打击还是最大。
他把悲痛隐藏在一手包揽葬礼的效率下,等最后一个致悼的亲友离开后,海伦走进芭兰私人的起居室,竞发现他跪倒在地毯上,显然是无法承载满腔的悲痛,泪水正沿着他刚毅的脸颊簌簌流下。
海伦只犹豫了一下便走上前去,她不确定瑞克会不会因为被人撞见这副模样而恨
她,但是她当时实在不忍弃他不顾。
她跪到他身旁,将他搂进怀里,让他的头靠在她胸脯上。起初他还试着抗拒,在自尊和渴望安慰之间挣扎着,结果后者战胜了,悲痛使他激动地啜泣。海伦和他一起哭泣,从她以媳妇的身份住进陆家的几个月来,她对芭兰的感情也加深许多。
瑞克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他脸上充满悲痛。“我们做对了这件事,是不是?”他的想法显然和海伦一致,“我们让她快乐地走了,是不是?”他激动地说。
“是的。”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心想的确如此。“是的,我们让她快乐地走了。”她很高兴这么做了。
瑞克伸手用力地抓住她肩膀,“我一点都不后悔这么做。”
海伦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她知道他永远不会为强迫她结婚而道歉。她曾痛恨瑞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只要想起芭兰死时脸上流露的快乐和满足,她知道这一切都值得了。现在芭兰已经走了,剩下的烂摊子也应该用同样的效率加以解决。
“海伦,”瑞克轻摇着她,她抬头以体谅和怜悯的目光看他,她看见他眼中带着一抹迷蒙。“海伦……!”他呻吟道,嘴唇突然凑近,攫住她的双唇。他需要的并不是她的怜悯。
海伦的情绪也一样高涨,两个人的感官相互刺激,欲望如脱缰的野马般窜升,瑞克火热的唇吸吮着,他悸动的身体显示出他占有的渴望。
海伦推开他,“瑞克,我们不能。”她喘息道,“不能在这里!”她呻吟着抗拒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的反应是将她放在乳白的地毯上,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一面慢慢解开她身上那件在葬礼时穿的黑衬衫,露出了她乳白的蕾丝衬衣。
他柔情似水地抚摸她,紧接着她的衣服像变魔术似地被褪了下来,丢到一旁,接着是他的衣服,然后他躺在她旁边,像一件美丽壮观的雕塑,海伦的目光停伫在那里,然后羞赧地别开脸孔。
瑞克激动地吸口气,他的眼眸是漆黑的,
他饥渴的唇往下移到她的喉咙,再往下……
他的手自然地爱抚着她细致的肌肤,撩拨着她欲望的泉源,感受着她的炽热,她已经为他做好了准备。
这一幕幕记忆,清晰地映在她脑海中,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瑞克做爱。
如果昨天晚上没发生什么事……
卧室的门突然打了开来,她错愕地抬头看,几乎来不及用被单盖住她赤裸的身体。瑞克闯了进来,他微带笑意的眼睛嘲弄地看着她通红的脸,似乎已猜到了刚才她正重温那段美妙的回忆。可是他不可能猜到,当然不可能!
“早安。”他懒懒地向她打招呼,手上端着一只托盘来到床边,盘上放着橘子汁、咖啡和吐司。他知道这是她早餐最喜欢吃的东西,至少他还记得这些事,没把他第二任妻子的一切全忘掉!
“早安!”她嫌恶地答道,一面防卫地紧抓着被单。瑞克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食物的气味让她感到一阵恶心。昨晚她喝醉了,不过她……
她拉不下脸来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但是她知道今天晚上和爱咪与格雷见面时,必须有个理由来向他们解释。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去参加今晚的派对,可是现在看来是非去忍受一晚吵闹的音乐不可了!
“嗯。”瑞克自信满怀地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刹时阳光洒进房间,当他转身看到海伦正用质问的目光盯着他时,他奇怪地扬起眉毛。
昨晚她到底有没有和这个人……她是不是一丝不挂地躺在他怀里,爱抚他结实的身体?噢,天啊,光是想到这些就令她脸颊发热、脚底发冷!
瑞克的嘴唇嘲笑地扭曲起来,好像能看穿她混乱的思绪似的。他走过来,坐到她旁边的床上。“睡得好吗?”
海伦的喉咙干涩,睡得好吗?她根本不知道,从他们在门口接吻以后,她的记忆就只是一片空白!
他伸手用修长的手指抚摸她发热的脸颊。“早上我起床时.你睡得就像个小天使。”他以沙哑的嗓音告诉她。
噢,天啊,昨天晚上他真的睡在这张床上!而且他眼里那种得意的神情似乎是在告诉她,他们并不是整个晚上都在睡觉!
可是她不明白,她对以前和瑞克做爱的记忆是那么鲜明,可是现在却一点也记不起来和他同睡这张床,当然更别说和他发生什么事了!她大惑不解地噘着嘴。
“什么事这么好笑?”瑞克侧着脸问,开始用他的拇指轻抚她的嘴唇。
好笑?这件事实在好笑得让她想哭了!
她没哭,只是再度采取防卫姿态,转开脸,躲避他那爱抚的手。他的抚摸让她产生奇怪的感觉,幸亏藏在被单下才逃过瑞克那双炽热的眼睛。
“你忘了,瑞克。”她嘲讽地说,一面祈祷自己的声音能更镇定些!“昨天晚上的事我一点都不记得。”
她以为瑞克会不高兴,但他只显出更嘲弄的表情,而且似乎无意离开床边。他那只紧裹着牛仔裤的腿紧靠着她,使她动弹不得。“也许你需要有人来唤醒你的记忆……”他的头慢慢朝她低下来,海伦迷茫地看着他,显
然他想吻她。就在最后一秒钟,他的嘴唇只离她一寸,而她的脉搏已经开始贲张起来时,她却把脸转向床的另一边——昨天晚上他睡的那一边?~一面绝望地找寻可以遮掩她裸体的东西,好逃到隔壁的浴室。鸭绒床垫也许是眼前最方便的选择,可是她无法想象抱着那个笨重的东西跑进浴室会是什么样子。
瑞克慢慢站起来,似乎不介意她逃避了他的吻。他懒懒地伸个腰,将身上那件乳白的衬衫紧紧绷住他宽阔的肩膀,然后踱到卧房一边那个高及天花板的衣橱。
他轻松自若地看着橱里的衣服。“海伦!”他突然一转身,朝她丢过来一团东西。
海伦本能地伸手接住那团丝质的东西,原本遮在身上的被单滑了下来,那对粉红尖挺的乳房也顿时坦露在他欣赏的目光下。
她高傲地昂头将身体转开。她已经是三十五岁的女人,而且也和这个男人做过爱——如果昨天晚上没有的话,至少两年前有过——她不可能像个少女那样羞于露出自己的裸体,就算瑞克现在给她的感觉是这样,她
也不能表现出来!
想到昨天晚上,她的肩膀不自主泄气地垮了下来——她应该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有没有和瑞克做爱!
他丢过来的是一件他的白衬衫,穿在她身上轻柔如丝。
瑞克站在房间那头,看着她把一颗颗扣子扣上,在他爱抚般的注视下,她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她一站起来,那件衬衫刚好盖住她的臀部,露出那双修长雪白的大腿。虽然她刻意不朝瑞克的方向看,但她知道他还看着她,而且可以感觉到他目光透出的灼热。
“我打过电话给你父亲,告诉他你很安全,一切都很好。”他轻声说。
海伦的头像又挨了一记闷棍似的,她转过来看他。她父亲!噢,天啊,今天早上到现在之前她根本没想到过父亲,昨天晚上当然更不用说了。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她举起一只手,揉着她的太阳穴。
“头痛吗?”瑞克懒懒地问道,“我浴室里有止痛药。”
他就是她头痛的罪魁祸首,海伦恼怒地
想着,一面听他在浴室橱子里翻东西的声音。知道她在瑞克家守夜的人不只他们两个而已,现在连她父亲都晓得这回事了。要不是瑞克多管闲事,她可以告诉父亲她住在爱咪那里,所以只要为没打电话通知他而向他说声抱歉就没事了。当然,这么做也很可笑,她竟然必须为自己的行踪做解释,可是她和父亲住一起这么久了,这么做早就变得很自然,而且她从来就没在外面过夜!
瑞克带着药和一杯水出来,站在一旁看着她把药片吞下。
她知道自己一定很狼狈,昨晚的妆还残留在脸上,头发说不定乱成一团,还有——
“你看起来好美。”瑞克轻声对她说。
他怎么会知道…海伦惊讶地瞪他一眼,一个模糊的记忆浮现脑际,他好像说过这句话……?
她记起来了,昨天晚上,在……之前。不,她不能想它,她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此刻!
她把空杯递给瑞克。“你什么时刻打电话给我父亲的?”她疲倦地问。
他扬起眉,耸耸肩,“昨天晚上。我知道
你不希望他担心。”他不耐烦地补充,似乎强调他可不在乎她父亲会不会担心。
这表示她父亲有整个晚上的时间来考虑该如何痛骂她,而且以他在英国皇家空军服役的经验,他一定会用那种不必提高声调就能把人剥一层皮的方式来教训她。太好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夜晚加上一个完美的结尾!
瑞克看着她脸上忐忑不安的神情。“你已经是个大女孩了,海伦。”他轻声提醒她。
这件事无关成不成熟,她只希望自己的生活尽可能保持平静,她必须顾虑父亲心脏不好,每天都必须服药,她担心的是如果没有她的提醒,他会不会忘了吃药。
海伦的脸色突然变得焦躁不安,“我得走了,瑞克。”她烦心地说道:“能不能告诉我,我的衣服放在哪里……”她正走过他身旁,突然打住了说到一半的话,因为她看见她的衣服在哪里了,——就在卧室地板上,散得各处都是!。她想都不敢想为什么会丢得满地,只是匆匆地捡起那件蓝色的晚宴服,和她小巧的蕾丝胸罩和内裤,后者甚至还和黑色的裤袜缠搅在一起呢。
她直起腰时,瑞克正紧挨着她站着,他暖暖的呼吸拂着她额际的头发,她的脸涨红了。
海伦发出一声尖叫,转身逃向浴室。瑞克嘲弄的声音跟在后面:“经过昨天晚上之后,我们已经不可能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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