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鸡猫子鬼叫了,我没说不信你,仲夜的个性你还不清楚吗?他只是气我没有善待他母亲。”对于元配,说不上什么情不情,不就是夫妻。
“可是人死都死了,他还拿这事来怨我,我也很无辜呀!当初是你自己要跟我在一起,没人拿刀逼你,怎么全是我的错……”她呜咽地埋在他肩头抽泣,诉说多年的委屈。
庄琼珍的确什么也没做,她只是欲擒故纵地搔得夏鼎天心痒痒的,欲拒还迎地让他离不开她,进而成为她的裙下俘虏。
“够了,别再说了,还想待在这个家就少说一句。”看见儿子不悦的脸色,夏鼎天口气一冷,推开需要他安抚的女人。“还有你,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事,你都不许评论她,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他不容许有人反抗他的权威。
夏仲夜冷哼一声。“想要别人尊重就得先尊重别人,相对你对我妻子的忽视,我这没妈管教的人还算得体。”
“你……你就一定要跟我唱反调吗?我为你所做的全是为了你好……”为人父母的苦心,他只希望儿子未来的路更平畅,不像他走得辛苦。
“把你所谓的好用在夏仲扬身上,我不希罕。”没人可以控制他的将来。
“我要你离开那女人,跟我决定的蓝家千金缔结婚姻,只要你同意娶蓝若雅,我马上退出‘夏氏企业’,由你接手,否则我将架空你在公司的权限,让你什么也干不了……”
僵持不下的父子俩谁也不肯退让,各持己见地互相咆哮,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不时插个话的庄琼珍也是两人无法静下心来说话的原因之一,她不断地扇风点火,制造父子冲突。
试问天下谁无私心,她还有两个未满二十岁的孩子,要是夏鼎天把财产都交给元配生的儿子,那他们母子三人不就得喝西北风。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过是为了漫长的未来打算,不到四十岁的她日子还长得很,她可不想等到老头子挂了才来哭诉两袖清风,连点肉渣也捞不着。
因此不管赵潆青如何调解,希望他们父子放下个人成见好好谈一会,结果都是无功而返,两人的争吵声压过她的好言相劝。
“我不会跟你离婚,绝对不会。”他生命中唯一的美好,谁也不能剥夺。
忽然被拥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想笑却轻叹出声的女人眼神黯然。“和你父亲吵成那样好吗?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
她没见自己的父亲大声吼过,他总是笑眯眯地抱着他的妻儿,说她们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宝藏,他要好生保护着,不让坏人偷走。
一直以来,她相信他会信守承诺,不会离开亲爱的家人,结果一场山难夺走他的性命,她哭过,也怨老天的残酷,但父亲有多爱这个家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他的离去是不得已的,纵然难过也要忍着泪水送他远去。
但是丈夫的父亲还在,虽然他有些做法令人难以接受,可父子间哪来天大的仇恨,还有机会化解就该把握,不应一再错过天伦之乐。
“他要我离开你,我办不到,谁也不准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她是他仅有的,他珍若生命的爱。
“如果是我自己呢?”他的梦很残忍,几乎夺走她的呼吸。
夏仲夜脸色微变,将她抱得更紧,生恐一松手,她会如阵烟消失。“老婆,不要吓我,我不能没有你。”
她在他怀里苦笑。“我发现你并不是那么爱我,你的爱好危险。”足以令她粉身碎骨,再无生机。
他一听,满脸惊惧。“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人……”他突地想起先前在车内的对话,表情一正地捧起她柔媚脸庞。“我的最爱肯定是你,没人能与你比拟,这是最深刻的爱情,与亲情不同。”
母亲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至亲,她的美好将留存在记忆中,但妻子是一辈子的伴侣,她的重要性凌驾已不在人世的亲恩。
两者他分得很清楚,不会混淆。
“与亲情不同……”她低喃着,望进又深又沉的黑瞳里。
他的眼睛里有她,映出的脸孔也是她,谁说他的爱是虚假的,她庸人自扰了。
赵潆青向自己的爱妥协,既然无法不爱他,那就相信他也是爱她的,不是移情作用,他们能相爱的机会只有在梦中,她还苛求什么?
时间是可贵的,一分钟当一年,在还能爱时尽量去爱,遗憾才教人最痛心。
“妈的一生很短,她的丈夫不懂得爱她,但是你的老公要和你相约一生一世,没有别人,就只有你,你拥有我所有的爱。”母亲的落寞是最好的借镜,他绝不重蹈覆辙,让妻子受和母亲一样的折磨。
母亲的不幸影响了夏仲夜的婚姻观,她仍是他最敬爱的人,但也以此为警惕,他要爱其所择,不让她走向眼泪和悲伤。
眨了眨眼,赵潆青吁了口气,轻笑。“吓到你了吧!老公,这么好的男人我才舍不得让人,谁来抢都不成,我要把你缩小成拇指大,放在口袋带着走。”
一听她淘气的笑声,夏仲夜梗在胸口的气才敢吐出,整个人也为之放松。“不许再开这种玩笑,我的魂魄快被你吓散了。”
他真的恐惧,心口还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好,我拍拍,飞走的三魂七魄快归位,夏仲夜的魂魄回来了,别再乱跑,外面的坏人很多……”她笑着拍他左胸,做出道士收魂的捕捉手势,将他的魂一个一个抓回他身体。
不过他的“惊吓”可不容易抚平,嘴角一抹邪笑悄悄扬高。“民间有种不科学的说法,受惊的人要喝吓到他的人口水,老婆,你会配合吧!”
“口水?”她表情一愕,旋即反应过来。
但她才一动,一只大手罩着她后脑勺,一团黑影当面袭来,准确无误地含住微张的樱唇。
得寸进尺的夏仲夜可贪心了,吻得妻子喘不过气,差点窒息才肯罢手,一吻完毕还落下细啄点点,完全不放过为人夫的福利。
“你是小狗呀!一直舔我脸……”到底谁吃谁的口水,她倒觉得被他的唾液洗脸。
“我比较想吃了你,从头到脚。”他嘻笑地轻啄粉俏鼻头。
见他又露出发情前的徵兆,她边笑边闪地推开他。“不要闹了,我们在什么地方?感觉好像很安静。”
太静了,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这里是……墓园。”夏仲夜停顿了下,放眼瞧了瞧四周。
“墓园?”她一怔。
一环一环的土堆少有杂草,一座一座的墓碑排列整齐,地面上有烧过冥纸的灰烬,一根一根烧尽的香插在香炉内。
不是规划得十分完善的私人墓园,但还算有清幽和宁静,看得出不时有人来走动,墓园看守者常打扫,不见脏乱,只有淡淡的哀思。
“我母亲就是葬在这里。”夏仲夜的语调中有些哽咽,他牵着妻子的手走向凄冷的另一头。
风,很淡,很轻。
小小的蒲公英野生在坟头旁,迎风摇曳,黄色小花散发属于它的美丽。
一座独立的坟墓远远与其他小墓隔开,墓旁种了一棵遮荫的梧桐,而花瓶内竖立两束干枯的花束。
显然的,很久没人来拜祭了,除了维持清洁的守墓人。
“你没来看过她吗?”好年轻的面容,笑得有点凄美,但一点也不像她。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心里五味杂陈,赵潆青看着墓碑上贴亡者照片。不老的岁月停留在浅浅一笑中,死时才三十多岁的墓主可有怨怼。
正当她这么想时,身体莫名地摇晃了下,眼前的景物忽然变得模糊,她看到一个女人在笑……
“老婆,你不会中暑了吧!先坐下休息。”怎么双手冷得像冰?
耳边传来男子的急唤,猛地一震,她回过神,景物依旧,并未改变。“没事,想些事想得入神了。”
“你呀!别动不动吓我,我只有一颗胆,吓破了就没了。”他一脸担心地摸摸她微凉的脸,再搓热她较体温低的手。
认真说来,夏仲夜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丈夫,他对妻子的爱满得溢出,时时关注她,给予无微不至的呵护,把她当易碎的水晶捧在手掌心。
反观赵潆青的感情就淡了些,她不像他常把爱挂在嘴边,也不坦率地大方说出心底的感受。
但是这样也不错呀!一静一动,一冷一热,相互衬托着,这也是爱情,不一定要轰轰烈烈。
“嗯,无胆英雄,新的封号听起来很不赖……啊!不要搔我痒,你赖皮……咯咯……咯咯……好痒……”使贱招,卑鄙大男人。
“快说对不起,老公,我再也不敢取笑你胆小了。”他装凶,对着她胳肢窝呵痒。
“我……咯咯……好嘛!老公,你最帅,我保证以后不笑你的一咪咪小胆,你是我的英勇骑士。”她笑着吹捧。
“一咪咪小胆?”他不满意地挑起眉。
她满脸是笑地吻上他的唇。“好啦,打平了,老公,不可以再欺负你可怜的老婆。”
“还要。”他指着嘴巴,还扮丑的嘟得高高的。
她调皮地往他嘴上一拍。“不行,是限量版的,下回请趁早排队。”
“小气。”他被敷衍了。
赵潆青双手一张,环拥他的腰,下颚往上一抬。“你父亲真会架空你在公司的职权吗?”
面对她突然认真的问话,他先是怔然,继而涩笑。“目前他的职位是董事长,他想做什么是他的权力,谁能干预他。”
“你要不要再找他谈一谈,没有第三人在场。”父子生仇太悲哀了。
夏仲夜面色一沉。“听到那些近乎污蔑的话,你不生气吗?他只是想掌控我,要一个听话的儿子,谈得再多也不会有结果,我不许他对我妻子的轻视。”
他从没想过和父亲有和平相处的一天,两人所要的目标差距太大,不可能达成共识。
“如果撇开我的问题不说,或许你们可以商谈出双方都满意的结果。”她只是导火线,不代表会引爆火药库,若能及时灭火……
“不可能。”他斩铁截钉的回应,不给人一丝尚有转圜余地的机会。
“你很顽固。”她美目一瞪,不满他想都不想地浇她一桶冷水。
“是固执己见。”他伸出一指,在她鼻头左右晃动。
她当下像河豚鼓起腮帮子。“根本是冥顽不灵,父子俩一样的死脑筋,怎么也不会转弯。”
“我一点也不像他,你不要把我和他混为一谈。”一听到他与父亲有相似处,他刷地拉下脸。
“哪里不像了?除了对感情的态度,你们简直是一模一样的臭脾气,只认为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不听谏言。”石头碰石头,蛙壳对蛙壳,硬得很。
“我不是。”他死不承认,一丝一毫都不愿像负心薄幸的男人。
懒得和他吵的赵潆青干脆手擦腰,拿出两枚十元硬币。“来掷茭吧!问问你母亲,她是最了解你们的人。”
“什……什么,掷茭?”他表情一片空白,非常的……愕然。
两枚十元能问什么呀!
“不要不信鬼神,有时也挺灵的。”她坚决要拉着他掷茭,不让他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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