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儿未上山道远远就看到曲唯在马上等候的身影,她心跳起来,策马趋近。
“曲唯兄。”她停下来,有些愧色。“大家……”
他翻身下马,神色又是她难解的那种。“小凝一路都没有休息?”
“我想赶快回来……”她语声戛然而止,因为被他抱下马去。“曲唯兄!”
下一刻,她又被他放上他的马,他随后即翻身而上,坐在她身后。
“我的马比较不累,所以骑我的。你放松休息。”
他们上路,他一手紧抱着她,双腿紧夹着她的,她很庆幸他看不见她眼中的羞赧。“可是我的马……”
“它不是懂得认路?”他接口。
她闭上嘴。这样共骑,使她更意识到他身形是如何的修长有力,紧密;不断的摩擦让她整个乱了心神。
“下回再让我如此担心,惩罚会比这个更重。”头上飘来这么一句。
更……更重的惩罚?凝儿整张脸红透了,更糟的是,自己竟然开始胡思乱想。
她没命地转开思绪。“曲唯兄……不问我见酋王的事吗?”
“公事的话,为求公平,还是等回去一起说吧。”
“公平?”她奇道,这像是她会说的话,但……曲唯兄?
“难道小凝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对我的影响?”曲唯语气平平的。“旁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在跳,可是非常……快活!他的话有如他的身躯,将她紧紧环绕,她……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
“曲唯兄是什么时候开始……”她问不下去,庆幸自己不用看他。
“开始被你搞昏头?”他语气中是少见的风趣,稍稍帮她挥去几分羞涩。“很难说。正如仇映宫那个聪明过头的小子说的,我自欺欺人的功夫做得太好了。”
“原来曲唯兄在隔壁真听见了。”凝儿不甚意外。“那……是闯进曲唯兄房间那时候开始?”她身躯又开始发热,记得他那个拥抱给她的所有感觉。
“一回想起来,开始隐隐自觉不对劲,是看小凝上擂台。起初看得赏心悦目,后来甚至跃跃欲试,等不及上山后可以跟你过招。但不知怎地越看就越不舒服。看到那四人决,小凝故意不避那狐塘三,我差一点就要出声喝止你,把自己吓得不轻。”
“谁啊?”凝儿一时想不起来。
“大棒子。”曲唯换个方式说。
“啊!是他!”凝儿兴高采烈,接着才惊讶地问;“那么……早?可是曲唯兄说过是上山之后……”
“要说是发现再也骗不了自己,应该是小凝要求跟我过招,我想也不想就否决了,然后自问为何和你动手的念头变得如此不可能。”
“不可能!”凝儿惊得转头看他。“我还要跟曲唯兄学呢,怎么说不可能!”
“要我对小凝使出一丝一毫功力相攻?”曲唯摇头。“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到。”
“可是……”凝儿想到什么,决定又不说了。
她转回头,想到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曲唯兄曾怀疑过我是女儿身?”
“早先确实不曾。”
“曲唯兄还待过妓院呢,还是无法一眼看出吧?”凝儿笑得得意。
“你裹得那样紧紧的,看成一个发育不良的少年,也很自然。”
她脸微红。“那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你识破的?实在不服气,人家那么努力了!”
“小凝做得很好。”他由衷地说,那语气中的笑意虽淡,却饱含宠爱。“如果不是姓仇的,我也不会注意到。”
“美公子?”她奇道。
“我会对你如此,那是我不在乎男女。但他那夜私访,真情表露出来,我就开始怀疑……你有可能是女儿身。”
“美公子的……真情?”凝儿这下真的吃惊了。
“小凝不知道?”他的语气有些紧绷。“也是。说到情字,小凝实在太纯。”
美公子对她?她心中除了惊异,不禁升起歉意。
“小凝不必在意,仇映宫心里很清楚你如何看他。”
“那……”她咽了口气。“为什么因为美公子而怀疑?”
“我在妓院阅人无数,要说姓仇的有断袖之好,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他说得僵硬,显然非常在意那个美公子。
“曲唯兄为什么那么注意他?”
“说你小,还真是小。”他轻抚她束起的秀发。“情敌之间,怎能不在意?他对你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我都很在意。”
情敌啊?听起来真……真是教人无措。凝儿自忖一向大方爽快,可是一谈到情字,她就全身发软、心坎发颤,完完全全把持不住,也非常地……不习惯。
“那如果……我真是男子呢?”凝儿虽然内心明白,还是忍不住问。“曲唯兄当真不在意?”
“我要的就是小凝,不是一个女人。”曲唯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即使认为你还太小,我也没有放手,不是吗?”
他望向远方,又说:“我的过去,你也知道,世俗于我,不过是一堆垃圾;世人脸孔,丑恶无比,我什么都不在乎,直到我养父点醒了我——
不喜欢这个世界,那就去改变它;若要改变它,就先要掌控它,于是我想要称王。”
“但是不爱近人,称王谈何容易?我决定不管如何,先从收将打上火峰之顶再说。然后……就遇上了你。”
“但在酒馆那么多人,为什么突然注意到我,还开口相助?”
“因为你的气质。”
“气质?”
“走遍江湖臣府,从奴婢到酋王,我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干净的人。”
“干净?”她奇到。“我那天赶了一天路,沙子都进到耳朵里去了!”
“是说你的心。”他笑。“你内力淳朴,身手轻盈,遇上人坦然以对,遇上事全力以赴,遇上难题不忧不惧。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过的……纯粹。”他顿了顿。“你让我自惭形秽。”
“什么!”她不平。“就因为曲唯兄那根本无从选择的出生?你一点也不——”
他摇头,“不是出生,而是选择。我选择了愤世嫉俗,冷眼以对,因为那最容易。”他语气中隐含着忧郁。“不近人,不付出,就什么也不必去在乎,永远也不必再失望。”
“曲唯兄……”她觉得眼眶热热的,双手覆上他紧抱着她腰间的手臂。
他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喃,灼热的呼息烫着她的耳廓。“小凝,我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希望,就是找到一个我可以永远付出的人。”他沙哑的声音让她心悸。“无论小凝能不能爱我……我永远不会再寂寞了。”
凝儿闭上湿润的眼,让他热烫的体温与激烈的情感将她层层包围,直入她心底最深处。
两人回到殿中,凝儿先是赔罪,赫、仇两人却似乎看到她平安回来便十分欣喜。
“少侠是要告诉酋王什么?”仇映宫问。
“是要向酋王请罪,并请示我究竟能不能合法成王。”凝儿答道。
“酋王却似乎不太惊讶,只问我一件事。”
“什么事?”赫沙刑问。
“问我是否要以女儿之身登基。”
“真是犀利!”仇映宫赞道。“酋王是在测你的勇气了。”
“是。要开诚布公,其实是比较难的选择,可能受到天下人的质疑挞伐;然而若酋王与诸位愿保密,我也不是不能瞒天过海。”
“少侠的回答,倒是不问可知。”赫沙刑笑道。
“真的?”凝儿有些意外。“我这么好读?”
“不是好读,而是正直。”仇映宫说。“既已认定王道,你一定会选你认为最正当的路走。”
“结果酋王竟然笑了,还开玩笑说他很惋惜自己当的是王,不是我的臣。”
其他三人相视微笑,仇映宫说:“少侠以为这是玩笑?”
“那当然!”凝儿瞪大了眼。
仇映宫掩嘴笑。“酋王还说了什么?”
“问我在下山之前,还有没有想做的事,于是我得到了他的御令特许。”
“是什么?”赫沙刑期待地问。
凝儿脸色沉静下来。“酋王特许我可以和诸位完成真正的四人决。”
三人反应不一,仇映宫张着美口,赫沙刑缩了缩高大的肩,一脸为难,曲唯则是变了脸色。
“我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提议,但我要请诸位先听我说完再决定。”
凝儿环视三人。“诸位似乎已经达成共识,要推玉鲁为酋王,决定已下,不再反悔?”
三人肯定颔首。
“那么,在我正式接受之前,这是一个请求,而非一个命令。这也是我给我自己、以及我们四人的试验。”
“少侠想分出四人的高下?”仇映宫蹙眉。
“不。”凝儿扬声道:“我想先请问三位,我们四人,是不是朋友?”
“是。”只有赫沙刑回答。
凝儿微笑。“如诸位所见,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吧?好公子心无旁骛,除了对王的忠心,你推心置腹,毫无疑问能视我们每一个人为朋友。”
她转向其他二人。“然而人的关系可以是多么地复杂……两位大侠之间,及与我之间,我不确定是否能够理得清楚。我对人之常情认识不够,但练武之人,是以武术之心来修身、识人、处世。我离家以后发现了一件事——我可以与人从交手中交心,从切磋武艺中彼此观察学习。我想要知道的许多事,一定可以从四人决中找到答案!我相信,三位彼此之间,也是如此。”
赫沙刑开口了:“一旦交手,必有危险,少侠是酋王之身,又是我们最为珍视的朋友……”
“好公子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就是我要四人决的第二个原因。”
她环视众人。“四人决一开打,诸位会怎么做?择守不攻?全心放在守护我上头?我想,整场四人决,会变成我一个人的独脚戏吧?”
“我离开王宫之前,酋王问我上山后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我说,是他的‘四推’。我知道自己心中的王道是怎样的了……我要的不是一人独裁、三人辅佐,而是四人合治。”
她说得斩钉截铁,众人听得惊住了。
“四人合治……但这不合襄翼国法。”赫沙刑说。
“我要改的法,岂只是女子不武而已?”凝儿坚定答道。“当然,改法程序繁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但只要诸位同意,那么我就可以先得实,后正名。我希望在登位之后,凡事四人合议,一致同意后,由我来颁布。如此合我们四人之力,我相信事无不成,业无不立。”
“所以你要四人决,是要我们摸索出四人合战之道?”仇映宫深思道。
凝儿点头。“将来我们各持己见、互不退让时,如何是好?或者诸位为保护我、反而阻拦我做应做的事,我又如何是好?如果我们现在连四人决都不敢打、不愿打,将来百战千役,又该怎么去打?”
众人皆沉默了,三个男人心中的挣扎,许久才有了结果。
赫、仇两人严肃地点头,只有曲唯仍未表态。
她转向曲唯,从方才到现在,他眼光晦暗,几乎毫无反应,有如一座石像。
“曲唯兄,我能够下山,是你放我走的,我好生感动,因为我知道,曲唯兄有多么勉强……”她眼光柔和下来。“我若成王了,曲唯兄会很累吧?我不希望这样。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相对的、平等的。”
她仰望那双黑得让人心疼的双眸,心中是灼烫的,因为深深感应到了他的疼痛。
“曲唯兄,无论如何危险,你让我走了,我知道你是相信我的。现在我要求的,是你相信你自己。”她两手执起他的右手,修长的手指上是粗茧,还有一名武学高手特有的硬骨。“即便使出全力,你不会伤我一分,因为身心合一,是不分家的,曲唯兄曾经这样告诉过我。所以……曲唯兄能相信吗?”
曲唯眼中有激烈的风暴,但在她清澈透明的眼光下,那份风暴渐渐平息了——
她的话语,是她第一次表白了她的心,第一次告诉他,她的确懂他了;他的信任,已经愈合了任何的欺骗……她在告诉他,他们的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可能。
他的眼闪着不曾有过的晶亮,长长的眼睫轻轻垂下,大手翻转,轻柔地检视她绷带已除的手掌,手指抚过开始褪淡的疤痕。
“我答应小凝了。”曲唯终于嘎哑地开口:“因为我相信小凝……更胜于相信我自己。”
她泪水盈眶,只能点点头。
放开手后,看了众人一眼,凝儿深吸口气拔出腰间小剑。“我可有大家的承诺,全力以赴?”
仇映宫严肃地点头。“既已决定要四人决,我们不会辜负少侠的用心。”他解下腰间的白色长带,上头缀满碎玉。
凝儿吃了一惊。“我一直以为美公子的兵器是那从不离手的白羽扇。”
仇映宫勾唇一笑,拍拍胸前衣下。“那是装饰品,仇某诡计多端,怎会让人摸透兵器是什么?”
赫沙刑看向仍文风不动的曲唯。“曲大侠也不用兵器。”
曲唯看到凝儿微笑,眯起眼睛。
“曲唯兄难道不知道,我遇人一定先看兵器?”她轻笑。“初识那夜,曲唯兄的手很少伸出长袖之下,我好奇得很啦!”她伸伸舌头。“后来在地洞中曲唯兄硬要搀扶我,我就偷偷摸到了。”
曲唯叹口气,神情倒是漾着柔意,袖口翻开,腕间正是绑着一把微弯精刀;他一按,刀身即弹出,可使可藏,随心所欲。
“藏锋果然是阁下的风格。”仇映宫仍忍不住调侃,而曲唯是照例不予理会。
“两位大侠可介意先开始?”凝儿有礼地说,瞟了曲唯一眼。“我给了一个承诺,不能毁约。”
“那有什么问题!”仇映宫跃跃欲试。“赫兄,仇某失礼了!”
仇映宫手轻一抖动,长带如风卷出,一个“无意苦争春”左晃右绕,下似往赫沙刑而去,然而无形内力牵引,一圈便来到赫的颈边。
赫沙刑矮身轻弯,左手空拳带动气流,竟吸收了牵引长带的内力,使得长带在空中一滞,接着右手忽地实拳,将长带尾端打回仇映宫。
拳力与带上碎玉互击,发出铃鼓般好听声响,仇映宫雪白的身形极快,已再出一记“只有香如故”,长带卷回时,人也晃至赫沙刑身后,赫被人与带双包围,想要连出两拳化解己难,然而他不疾不徐,转身面对仇映宫,手刃劈向仇映宫持带的手,仇手肘外拐避开,然长带亦受牵动,错过了赫的背后。
此时赫沙刑有机会追击仇映宫的长带,然而他又是一个空拳,让仇映宫重新布局,他自己则有机会评估长带的重量长短。一待仇映宫收带,赫沙刑双掌齐发,正对长带施力的中心,一时内力四布,封锁住长带可能攻出的战域——
“曲唯兄,我知道好公子为什么拳术中含有空拳了。”凝儿喃道。
“他的拳如其人,宅心仁厚,这些空拳如不是要吸收对方攻势,便是要让两人得以回归完整攻局,可谓大器之至……加上他又不用兵器,越打下去,对方越感到他的谦让,就越难下重手或毒手,对决也越可能和解。所以呢,这是君子之攻。”
“很好。”曲唯赞许道。“那仇大侠的攻法呢?”
“美公子……”凝儿沉吟道:“使带如舞,巧妙非常,加上美公子灵动轻盈,让对方疲于奔命,华美又流利,很像美公子的文采——这是才子之攻。”
“那么若他俩长攻下去,最后谁可能胜出?”
“嗯……”凝儿又看了许久才说:“不分胜负。”
“哦?何以见得?”曲唯微笑。
“好公子攻法虽然是求敌我不伤,却也必须全力压制对方,才能够尽早停战。美公子攻法千变万化、美不胜收,然而速度快就耗力多,必须求速决,所以也不会恋战。这样说来的话……”凝儿笑了。“双方一定会同找机会收手,就算稍有高下之分,也不算真的胜负。曲唯兄认为呢?”
“小凝说得很好,只漏了一点。”
“是什么?”凝儿兴奋地问。
“两位的攻法,是出于心性。”
“心性吗?”凝儿偏了偏头。“好公子宽厚,不会在意表面胜负;美公子外表上故意给人虚荣狡诈的印象,其实心思缜密温柔,又喜欢游戏取乐,所以诈输以求和气,让人高兴,自己也暗笑,也不是不可能……”忽然叫道:“我懂了!好公子直来直往,不愿取巧,美公子一定会做什么手脚,让好公子不知不觉胜出!”
仇映宫突然收了长带,翩翩卷回自己腕上,白衫轻曳,姿态如诗如画,只是脸上写着很不相衬的埋怨。
“两位这样一说一唱,戏都被拆解完了,叫人如何打得下去?”
凝儿不禁笑起来,头一次觉得美公子像个小男孩一样可爱。“真对不起!我被玉爷这样边看对决边分析给教惯了,而且曲唯兄本来就答应教我——”
赫沙刑点点头。“曲大侠不吝我等听进,实在慷慨。”
“为什么我觉得赫兄也越来越被少侠给同化了?”仇映宫朝天白了一眼。“被说光了,还谢人家!”
赫沙刑只是笑,转向凝儿,眼中满是佩服。“真被少侠领悟出了在下铎鹰拳法的精义,真是了不起。”
凝儿摩拳擦掌,握紧了手中小剑。“曲唯兄,你答应过的!可以了吗?”
曲唯的神色交织着勉强与宠溺,终于点头。
凝儿踏入了两人的攻域,曲唯立即跟进。仇映宫的白带长尾在地上轻轻滑动,蓄势待发,赫沙刑灰眸沉稳,双拳轻握,内力无形却饱足。
凝儿明白其余三人不可能先攻,于是毫不迟疑地舞出她的“多情留客”,剑锋轻柔,一一流转使向众人。以小剑而言,过于贴近敌方身体了,让自己没有太多退路,然而她没有一招是指向敌方要害,剑路缠绵绪蜷,比较像是一种邀请,而非攻击。
“真美!”仇映宫赞道,长带挑起,卷向小剑,力道虽然温和,却非虚掩。凝儿一笑,再出“此欢难觅”,红衣身形开始追随小剑,剑到人到,长带每每被内力挡开,竟是捕不住剑身。
凝儿看另外两人还是没有动静,剑势突变,“何辞更一醉”带着狂妄之气,直刺向曲唯,同时左足红靴飞踢,好似酒酣起舞,眼看就要踢到赫沙刑小腿。
赫沙刑下腿微蹲外移,只想避开攻击,凝儿却早预知他的反应,他移开的脚被她另一只脚扫到,灰衣身躯微晃,但他脚步扎实,退一步即站定,只是失了攻击先机。
曲唯没有一个劲儿闪躲,大约知道凝儿若不是已有准备后攻,就是会对他硬是不攻的态度不悦,他反手以弯刀接住小剑,力道不偏不倚,完全与她相同。
她知道这是他精心算出的,本想使出她偏爱的“百花齐放”来打乱他的注意力,但想起他在收将决已见她使过了,因而改变主意换成一样缤纷却完全不同的“新燕却来时”,一时如群鸟四飞,剑招半数是向曲唯攻去,其余则分向二人。
此招乱中有序,逼得仇、赫二人不能光守不攻,而曲唯一个“楚山空”,黑袖抡风,帅气非常,而刃光飞舞,捉下攻向他的每一剑招,如捕鸟入网,一只不留。
“这我喜欢!”凝儿嫣然一笑,甜美不可方物,曲唯闪了神,错过她暗中补上的一剑,凝儿没有攻他身,只在他长长的黑袖尾端划了一道小缝。
凝儿回剑后退,众人也立时收势。仇映宫大大地幸灾乐祸。“曲大侠的致命伤,昭然若揭啊!”
曲唯不理他,向凝儿微微一笑。“这也是攻心防?”
凝儿大声叫屈:“我才没有!是……”脸忽然红了。“是曲唯兄自己不专心。”
曲唯毫无赧色,眼中逗趣。“我知道。只是想开小凝玩笑。”
众人都傻了眼。曲唯?开玩笑?
曲唯叹口气。“今日就到此如何?我的心脏也只能负荷这么多了。”仇、赫两人立刻附议,凝儿只好同意。
“那么少侠学到什么了吗?”仇映宫非常好奇,这女孩最教他感到神奇的地方,就是总能看到没人能看到的东西。
“很多啊!”凝儿大眼闪闪发光。“譬如说,我们四人互补相契,实在很完美呢。”
“是吗?”仇映宫更好奇了。“怎么说呢?”
“好公子沉稳如基石,美公子你光采如雕龙画壁,曲唯兄是精准有力的梁柱,要筑起一个强国盛世,缺一不可啊!”
“那少侠呢?”赫沙刑问。
“我吗?”凝儿狡猞一笑。“我就可以当里面安居乐业的小百姓之一啊!”仇映宫作势要用扇敲她的头,曲唯一拉她手腕靠上自己,扇子自然是错过了。
四人决会在笑声中落幕,就算写入史书也无人会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