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死。”荧幕显示飞机在爆炸前,曾在旧金山停留二十分钟。“该死,我早该把整个洛杉矶炸掉。”凶残的李邗怒道。
“原来机场那幕是演给我看的。”难怪吵得惟恐天下人不知。
阴冷的李郁目露凶光。
“一定是那诡计多端的卓飞坏事。”这笔帐要算在卓飞头上。
“看来是碰上对手了。”
“我非让他们死得异常精采不可!”
“事情会变得很有趣。”
“你的意思是……”
“让耿绿变成‘钥匙’,一定是很有趣的事。”她最拿手的把戏就是造“锁”。
“让她变成钥匙?”
“班机的目的地是哪里?”
“台湾。”
***
台湾桃园国际机场“走吧。”卓飞一直拉着耿绿的手肘,走出桃园机场大厅。
“我想我们可以各分东西了。”耿绿挥掉他的手,比之前更为冷峻。
“在我知道你真正的心意之后,你还想跟我保持怎样的距离?”她的态度令卓飞生气,明明是那样想他、要他,却一再苦苦压抑,把自己武装成刺猬,再三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这种态度任谁也受不了。
“那是我的私事,也是我的自由。”耿绿脸色一凛,眸光如冰。
飞机上那短暂的十几个小时,是她今生最美好的时光,那样被疼着、宠着、呵护着,令她觉得即使就那样死去,也毫无遗憾。
但那也是她今生最大的败笔,她不该让他有机可乘,不该放任那好不容易勉强维持的平衡溃散,更不该让那本应紧锁的私情有被打开的可能!
她当时也许无法思考,可记忆却异常清晰地提醒指责着她的放纵、无耻和糜烂……那甜蜜、幸福、温暖的感觉依然留在她心上、体内,令她眷恋、流连……可是另一方面,她过于严苛的理智却令她难堪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不稀罕温暖、不需要幸福、更不屑甜蜜,她是个天生的执法者,惟一恪遵的守则是以钢铁般的意志,奉行终生忠诚的信条,以坚持到底的精神,剽悍的打击犯罪,保卫人民的安全,其他的都不能去想。
惟今之计,除了用更坚固的锁把软弱的自己锁起来之外,就只有远离所有可能打开那把锁的人。
“我怀疑你有双重人格……”卓飞摇摇头,还想再说下去,她却拦下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绿,你对台湾人生地不熟的,你要去哪里?”卓飞追着车子喊,这女人为什么能如此背叛自己的心?
李邗和李郁已经早一步到台湾来了,也许她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要杀她这次的对手非比寻常,他怎能让她单独冒险?
事不宜迟,他马上启动小月为他准备的红色跑车,朝计程车追去。
***
黄色计程车以非常异常的方式在公路上飘窜,耿绿却只是负手看着前方,冷静却空茫,捉不到焦点的目光让人不知她在想什么。
她的心好痛,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但是她摇摇头,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忍受这种心痛,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离开卓飞,她再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所以,无论再怎么痛,都要咬牙忍下来。
从那股痛中回过神来,猛然发觉计程车正飞也似地朝安全岛撞去时,“快停车!”她直觉的喊。
情急之下,耿绿欺身向前抢方向盘,车子歪歪斜斜的弹开去,车速却丝毫没有慢下来。
耿绿转头看司机,以为他只是精神不集中,才会有这些惊险的镜头,不料那执意和她抢方向盘的司机却眼神空茫、表情呆滞。
“停车!”她怒吼着。
司机置若罔闻,两眼依旧空洞茫然,口中含糊不清地喃念着什么,油门直踩到底,使尽所有蛮力抢方向盘。
“放手!”耿绿劈出手刀,想把他击昏,想不到非但一点作用都没有,还被司机甩回后座。
“可恶!”耿绿从后座爬起来,掏出枪来抵着司机的太阳穴,“快停车。”
谁知司机根本不怕,一径快速的把车子开得险象环生。
耿绿看着他,挣扎了良久,还是无法勾动扳机——她无法射杀任何一个无辜百姓,只好把手枪收起来,改以徒手攻击。
于是她开始攻击司机,可她愈攻击,车外的险象就愈多,司机也愈蛮横,到后来,耿绿得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稍稍制住他和方向盘,可是这一切仍嫌吃力,她依然无法使车子停下来,这时候如果有个人来帮帮忙就好了。
跃进脑海的是卓飞的脸孔,她摇头把他的形影甩掉。
“为什么……”她想盘问司机,可是,发现这一切是多余的,他根本丧失了神智。
难道他是一把“锁”,被人控制了心志?这是否就是李均致力的“潜意识能量研究”?那么谁来研究?
李邗专攻弹药,李郁专攻科技,如果这个锁跟她们有关的话,必定还有第三者存在。
“绿!绿!”她听见敲车窗的声音,抬头看见另一辆车内的卓飞。
她心中升起复杂难解的情绪。
扭开头,她命令自己别去理会他。
“那司机疯了,”卓飞咬牙闷吼,“我替你想办法搞定他。”
说着试图造成车祸,把那辆车停下来。
司机趁耿绿转移注意力,把方向盘转右,车子直直朝山壁撞去!
“碰!”在车子撞上山壁前,先撞上了卓飞所驾驶的跑车。
由于跑车的阻力,才没有使司机和耿绿受到太重的伤。
耿绿爬出车子时,卓飞正从道路另一边的山坡地爬上来,“幸好不是太深的山谷。”他浑身上下全是干树叶和泥,狼狈不堪。
“耿绿,小心!”他突然朝她吼。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就算耿绿想闪躲,那双手也已扣在她的脖子上。
那双手扣得非常紧,她几乎同时失去意识和呼吸的本能。
“放手,该死的!”卓飞朝司机攻击,却发现他根本是拼了命的要置耿绿于死地,那坚强的意志力使他仿佛刀枪不入。
这司机的心志被人控制住了!这个念头飞进卓飞脑海。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口中重复念着同一句话,这分明是“锁”
被开启的征兆!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卓飞一拳挥向司机的鼻梁,司机跌向山壁,正中后脑勺,整个人仆倒在地,昏死过去。
哼,想对他的耿绿行凶,先来问他答不答应!卓飞对昏死的司机冷啐。
“绿,”卓飞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耿绿,她两眼失去神采,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呼吸薄弱……卓飞的心跳几乎要比她早一步停止了!连忙凑上嘴,将空气哺进她的肺部,企图把她从阎王那里抢回来。
“呼呼呼……”连喘几口大气后,耿绿终于恢复过来。
说恢复不如说是惊醒,她颤抖着醒过来,惊慌得仿佛作恶梦的小孩。
“别怕,他已经威胁不到你了。”卓飞连忙轻拍她胸口。
“……放开我!”内心交战良久,她才能吼出这句绝情的话。
倔强的推开卓飞,谁知却更显得摇摇欲坠,最后还是卓飞扶住她。
卓飞把耿绿扶到跑车上,又把司机拖到车内,启动油门,朝原来的方向回去。
“你对我做的任何事,我只会觉得你多事,不会因此而感激你。”耿绿两眼直视前方,以冷硬的侧脸面对卓飞。
“你变成了一把钥匙。”卓飞不理会她的话,两眼平视前方路况,自顾自的说。
他从上衣口袋中找出一根烟来衔着,这回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吊儿郎当的味道,反倒像哲学家在思考重大问题,“这足以证明李郁和李邗已经早一步抵达台湾。”
“成为‘锁’的人,平常和其他人无异,但当他碰到某种暗示,这个‘锁’的内容,就会成为他惟一的使命,而他自己却毫无意识。”耿绿冷冷的说,“这些‘锁’的使命是跟我一起死。”这是刚才司机口中一直喃念的一句话,“虽然有了‘锁’,却仍不足以证明李氏姐妹已经抵达。”她想知道这能使用潜意识能量的第三者是谁,所以以此向卓飞套话。
她的用心卓飞岂有不知?他抿嘴一笑,慷慨的解开她的疑惑。
“李郁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绝活是——深度催眠。日前那些莫名其妙的暴动、战争事件,国际黑道组织一致认为肇事者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二人选。”
这么说,李均口口声声说的“潜意识能量”指的就是深度催眠?耿绿找到了合理的推论。
“在这个科技昌明的时代,如果以通讯系统来实施深度催眠,那造成的影响力将无法想像。”就是臆测到这种可能性,耿绿才苦苦追踪李均那么久,想不到真正的执行者却是深藏不露的李郁。
“这里是我的地盘,而你没有地方可以去,你只能跟我一起行动。”卓飞没头没脑的说,这回已经不是商量的口吻。
案子已经有眉目了。为了及早破案,耿绿对那远离他的决定也不再多有坚持。
***
车子钻过大街小巷,最后驶入台北近郊一处因没有发展成功而被荒废的商业大厦区。
车子从地道往下滑行,滑入更漆黑密闭、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地带。
卓飞下车来,到后座去,想把司机拖出来,谁知醒过来的司机,早已先一步像老鹰捉小鸡般,朝耿绿扑过去。
耿绿机伶地溜出车外,司机也很快追出来,车门关上后,惟一的照明也失去了。
人类的视觉一旦无发挥作用,听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
在那绝对黑暗的空间中,三个人都非常小心翼翼。
耿绿靠着绝佳的耳力判断自己的安全性,忽觉一股力量从左边把她拖开,她踉跄地跌入一具胸怀,耳边同时响起重物撞到汽车盖的轰然大响。
“留神点。”卓飞的声音还在耳际,她略微一闪,一阵劲风从她颊畔扫过。然后就是一阵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打斗声、喘息声,两个男人扭打成一团。
“和耿绿一起死。”
才一闪神,那名司机不知从哪里拿来什么重物,已朝耿绿当头砸去。
耿绿没有被砸中头,但肩膀因闪躲不及而落难,使她的移动速度变慢。
然后又是一阵难分难解的打斗声。
打斗声不知为何突然停了,接着,她突然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
“和耿绿一起死、和耿绿一起死……”司机喃喃念着,使出全身力气,勒着耿绿一起跌撞出去。
“砰!”耿绿觉得头顶一阵剧疼,也许是撞到了车子,她想趁机脱逃,无奈那司机一身蛮力,根本就与“和她一起死”的意志力那般难以动摇。
“放开我!”耿绿想尽任何挣脱的办法,却只令他愈勒愈紧。
他虽然没有任何武术基础,但那身蛮力和死不放人的决心,却比任何人更棘手,“卓飞!”一个名字未经大脑许可,自作主张的脱口而出。
“喀喀喀……”耿绿听见司机的喉间发出怪异的声音,好像正想说话,却突然被勒住脖子似的。
“把手放开,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卓飞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一起死、一起死……”司机宛如没感觉到卓飞的威胁,身形仍不住想冲出去寻死。
“卓……我……”耿绿口齿不清,觉得她就要因窒息而死了。
“放手!”
此时,传来殴打的声音,三个人纠缠在一起。
“你们再不下来,就没有活体可研究了!”卓飞气急败坏地对着空气吼道,“为了救绿,我不惜毁掉这惟一的活体。”
好像是听到卓飞的愤怒似的,“当”的一声,一道刺眼的光线突然划破绝对的黑暗,一个人仿佛天使降临般,逆光而来。
来人有张年轻俊俏的脸,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
“这么晚才下来,你好样的,小月。”卓飞怒瞪着小月。
小月一点也不以为意,把手中针筒里的液体注入司机体内,司机立时昏死过去,耿绿也从鬼门关逃了出来。
“对不起,老大,我们正在接收与研究相关的讯息……”小月的语调很卑微,态度却完全不是那回事,转身看见耿绿,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耿绿吧?欢迎加入饱受迫害一族的行列!”弯下腰去执起她的手。
耿绿不自在的怔忡,她不习惯和人做这样的接触。事实上,只有任务上的事,才值得她去学习和注意。
“说什么?死小子,还不快干活去!”卓飞抬起腿,作势往小月踹去,小月只好作势跌入电梯,而那司机就像小鸡一样被拎走。
“你看你看,这就是证据!”
卓飞还想追上去,小月已经关了电梯门,立时又把黑暗还给他们。
“你没怎样吧?”卓飞在黑暗中以目光检视她,“受伤了?
嗯?”小心的扶着她。
他的声音温暖得令耿绿几乎要卸下重重防备。
“不用你管。”她没有力气拒绝他的搀扶。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也是我的藏身地之一。”卓飞扶着耿绿走入电梯,“你来者是客,我当然要管。”
***
从外观看来,这的确是个连鬼都不敢路过的废墟,但一旦进入内部,果然如卓飞所言,是个秘密基地。
整个楼面在眼前大放光明,映人眼帘的一切令人难以与外头的枯荒联想在一起。
这里俨然是个医学研究室,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疗仪器、设备、器材,至于窗户,则相当严密地使用不透光单面黑色玻璃,周全的保住这些秘密。
那名司机此时被放在白色病床上,脑部被接了几条线,小月正在调整旁边一具精密仪器。
“想不到你们居然有胆去招惹李郁。全世界都知道招惹李郁是最快的自杀方法,你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小月抬起头来对卓飞讪笑道。“还有李邗,她号称二十一世纪最冷血的杀手,你们能活着回来,真是老天无眼……呃,祖上积德。你们两个有遗言快说,我会做做善事替你们达成。”
“那我是不是要点三炷香感激你?”卓飞恶毒的反驳。
“不过说真的,你那招金蝉脱壳,用得真是……比作古的那堆人传神。”小月改变话题,那个话题再说下去,就太毒了。
“好说好说,除了金蝉脱壳外,还有天女散花和将计就计。”
卓飞一脸得意。
“可是李氏姐妹也不差,这会儿来个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你们果然回来当她们的瓮中鳖。”
“只怕瓮里头的不是鳖,是死神,取了她们性命。”
“那你得先祈祷,她们不会想毒死整瓮的鳖。”
耿绿对卓飞与小月的抬杠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认为这些都是多余。
耿绿在偌大的研究室内走走看看,那些世界最先进的精密仪器,就算找遍整个亚洲,恐怕也凑不足第二套。
不过她心中纳闷的是,小月为什么知道他们和李郁、李邗交过手?还知道飞机爆炸事件的内情?甚至好像还知道李氏姐妹的行踪?这些情报,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联系管道?耿绿看看卓飞,又看看小月,隐隐猜测到问题的答案。
大伙儿各忙各的,忽听电梯门“当”的打开,从里面飞奔出一个人,一跳跳到卓飞身上。
“飞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从机场到这里要花四个小时的时间吗?”
那是个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女孩,长着瓜子脸,有一头长发,身材偏高,五官与小月有几分酷似。
如今,这小女孩掌控他们真正抵达的时间,对耿绿来说,已经不是大吃惊的事。
“我告诉你喔,十个小时又十五分钟前,李邗和李郁抵达台湾,她们一来,我就赏了她们一人一颗烟雾弹,在她们随身带来的行李中放了追踪器,所以她们的行踪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很棒吧,亲一个当奖赏。”说着,那女孩朝卓飞的唇凑去。
十个小时够做很多事没错,但够制造一把“锁”吗?!怎么做?耿绿暗暗思考。
“唉,奖赏有别的方法,先跟你介绍耿绿。”卓飞用手掌把小芬凑来的唇推开,“她叫小芬,是小月的妹妹。”
小月和小芬是卓飞十年前从海里救起来的,他给了他们这个秘密基地,他们也很上进,把世界最先进的各种技术学了十之八九。
“今年十七岁,是卓飞的未婚妻。”小芬自动加上一句,一点也不介意将自己变成章鱼,把卓飞紧紧缠住。
不知为何,耿绿仿佛全身血液被抽干,脸色刷地惨白一片。
看着小芬那理直气壮的表情和卓飞一点也不想解释的模样,她突然觉得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
“你们慢聊,我不打扰了。”说完,她迳自往门外走去。
“耿绿!”卓飞连忙甩开小芬,朝耿绿追去。
他一把捉住耿绿的手腕,“去哪儿?”
“不用你管!”耿绿甩开他的手,迳自走入电梯。
“出来!”卓飞竟粗鲁地把她拖出来,“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外面不知有多少人不顾性命地要杀你,你还不知死活的想乱跑!”他实在生气,这女人的脑袋里装的是豆腐吗?还说不用他管,是什么意思?!
“爱去哪里是我的自由。”耿绿被甩在电梯墙上,毫不犹豫的扯开嗓门大吼,“你去谈你的情、说你的爱,管我的死活对你有什么好处?!”
话才出口,耿绿就蓦地住口。她说了什么?她毫不考虑的说了什么?不等卓飞反应过来,她连忙转身往楼梯走。“原来你是为这件事生气。”卓飞阴暗的眼神锁定她,不容许她否认或逃避,一手将她按在墙上,“因为你爱我,才吃那么大的醋,也才想快点走开。”
他辛苦的死缠烂打这么久,终于有结果了,是不是?
他说中了,他全说中了,可问题是,连她自己都不肯承认的事,又怎么能对他承认?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她的心再沦陷了。
耿绿不回答,一径想快点离开他的视线,拨开他的手,转身便往楼梯跑。
“给我回来!”卓飞从身后握住她的肩。这女人……他到底该怎么让她面对自己?让她不再离开他?
“别想!”耿绿一转身就回以迅速且锐不可当的攻击。
卓飞机伶地躲过她的攻击,两人在狭隘的楼梯间大打出手。
耿绿想打倒卓飞,好光明正大的逃开,卓飞则恨不得把她心里的话一拳打出来,省得他劳心劳力。
两人谁也不让谁,打得难分难解。
卓飞发现耿绿拥有难以衡量的潜力,令人不敢小观,但这并不表示她能只身与李郁或李邗抗衡——他对她仍不放心,再怎么强,她也只是个女人,需要人保护,而他则是那个惟一能保护她的人。
耿绿悲哀的发现,就算和他打架,也让人觉得好幸福。
正打得火热,接在司机脑部的精密仪器发出一声哔声,画面上有线条显现出来。
“脑波解析出来了。”一心专注在仪器上的小月喊道。
仿佛听见中了第一特奖似的,所有人停下手边的工作,不约而同的赶过去——连热斗中的卓飞和耿绿也不例外。
***
除了仪器发出的哔哔声外,偌大的室内寂静无声。
荧幕上出现类似心电图的曲线,一高一低极为平稳、规则。
“很稳定的脑波。”小月低喃,“一切都很正常。”
“一般受催眠的人,都不会有这么规律的脑波,因为他们的潜意识受到影响,都会呈现大小幅度不等的波动。”小芬这时也没再缠着卓飞,全心投入研究脑波仪,神情一派慎重。
“相当无懈可击的手法,不愧是‘鬼才李郁’。”卓飞爆出一句赞叹。
“现在还有空称赞敌人?不快把‘拆锁’的方法找出来,你是打算放台湾暴动、血染淡水河不管吗?”小芬对卓飞训斥,和方才缠着卓飞讨赏的可爱模样,判若两人。
“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对他催眠的?”耿绿喃喃自语,极尽所能的绞尽脑汁,“外面还有多少人被催眠?”
“这种精致复杂的手法,果真只有‘鬼才李郁’才弄得出来。”卓飞嗤哼,“她是网路科技天才兼心理学家,如果把这两项专长结合的话,造成的威力不同凡响。”
“半年前缅甸暴动,利用的是电视媒体,菲律宾暴动是利用广播频道,泰国暴动是利用音乐……”小芬伸出手指头,如数家珍。
“那是针对暴动,如果是相同手法,耿绿在走出机场后,恐怕就被群众追杀,现在台北早就陷入前所未有的疯狂境况了。”卓飞负手沉思。
“是随机催眠。”小月一拍自己的大腿,猛然顿悟,“随机催眠的话,就不会引起大规模的暴动。”
在小月提出这一点之前,耿绿就想到这个答案,但是更多的问题接踵而来——随机催眠看似容易,实际上却比集体催眠困难,尤其是在媒介的选择上,更是难上加难……媒介是什么?耿绿认真思考着。
“唉呀,你真聪明。”卓飞搭着小月的肩,夸张的赞赏着,“那么请你想一想,随机催眠的媒介是什么,破解的关键又是什么,就这样啦,我先出去了。”说完立刻走人。
“去‘扫街’吗?我也要去。”小芬拔腿追去,勾着卓飞的右臂。
“未成年跟人家扫什么街?回去睡觉去。”扫街,飞车党的术语——飘车兜风是也。
“我不管、我不管,人家好歹是你的未婚妻,跟着你是理所当然的。”小芬任性的缠着卓飞。
未婚妻?再次听到这个名词,耿绿心上犹如利刃割过,隐隐作痛着。
耿绿虽然逼自己看开点,把所有心思放在找出催眠媒介上,耳边仍难以避免的听见他们打情骂俏的声音,心底正分泌出难以下咽的苦汁。
“你别自己乱编身份,谁当你是未婚妻。”卓飞虽然明言否认,但听在旁人耳里,拌嘴的成分居多。
“所有人都说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自己也没有否认啊,所以就这么说定了。”小芬人小鬼大的学着卓飞的口吻,迳自决定。
“不是这样就算决定的!”卓飞对她嚷。
“我不管、我不管,现在我有情敌了,我要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小芬瞄一眼耿绿,大声嚷嚷着。
卓飞看耿绿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她自作主张的把她列为第一号情敌。
“现在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乖乖去睡觉好吗?”卓飞一脸莫可奈何,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芬要任性。“耿绿来者是客,你这个主人就带她去客房吧。”
“叫哥哥带她去就好了。”小芬撇撇嘴,百般不愿意。
“小月要解析脑波,不能离开。”
“噢……”再也找不到搪塞的借口,小芬只好无奈的叮咛,“那你要早点回来喔。”像个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
“没问题。”诡计得逞,卓飞得意得很,“那你也要好好照顾耿绿。”深情的眸光投向耿绿,耿绿别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好啦。”
小芬送卓飞到门口,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来唤耿绿。
“我带你去房间吧。”面对情敌,女人都不会有太好的脸色。
电梯停在十五楼,里面的装演大有五星级饭店的水准,“这里是我们的客房,你随便找一间住。”小芬打开一个房间。
那是耿绿所住过最豪华的房间了。“谢谢你。”
“还有,我告诉你,飞哥哥从来没发过那么大的脾气,你最好小心一点!”小芬不怀好意的说,“我刚刚说的话,相信你都听到了,我是飞哥哥的未婚妻,飞哥哥是我未来的丈夫,我警告你,休想动他的歪脑筋。”女性的直觉告诉她,卓飞的反常是因为耿绿在他心目中有特别的地位。
耿绿面无表情,“那是你的事。”用尽全力压抑心中汹涌的波涛。
小芬大喜过望,“这么说,你任务完成就会走罗?你不会爱上飞哥哥?你也不会抢走他喽?”她要再三确认才安心。
耿绿瞪她一眼,一言不发。
“你回答我呀,我要你亲口说,你不会爱上飞哥哥,也不会让飞哥哥爱上你,任务一结束,你就会从我们面前消失。”小芬不放心的要求,因为她从耿绿眼中看见深沉的伤痛。
耿绿与小芬四目相接,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逼她,更不明白她为何能这样逼她,就好像她要独占卓飞似的。
一个女人可以这样爱一个男人吗?爱可以这样公然的独占彼此吗?她为什么能这样坦率的爱一个男人……这些都在耿绿的认知之外,虽然她曾经不只一次的想过要独占卓飞、守着卓飞,但她告诉自己不能。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那样做。”她轻启双唇,冷淡的答应。
她不能!她不能!她一再告诉自己,她不能爱上卓飞,也不能让卓飞爱上她!
“你发誓?”小芬再进逼一步,她对耿绿太不放心了。
耿绿昂起头来怒视她,“发誓。”她咬着牙,两个字从齿缝迸出来。
“很好。”小芬这才满意,“记住你发的誓。”说完,像花蝴蝶般,飞舞着下楼去。
耿绿闭起眼来,做几个深呼吸,才能安抚胸腔里那颗紊乱的心,也才能把眼眶中发热的水雾逼回。
一诺千金,一切都那样决定了。她命令自己,一切就这样定案了。
躺在床上,耿绿一如这几天以来的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地转着卓飞的身影,他握住她手的触感、他不正经的嬉笑、他处理危机的超然魄力、他对她的保护、他的吻、他的气息、他的胸怀……不知为何,辛酸的热泪总是伴随这些美好的回忆,在眼眶中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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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她没死。”李邗咬牙切齿道。
“如果这样就死掉,这场游戏就太无趣了。”李郁阴森冷笑着。
“我非派人去宰了她不可!”
“那个‘锁’也别留活口。”
“知道了。”
“耿绿啊耿绿,别人杀不死你,我就不信连你自己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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