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上京。
时间距上次辽宋战争已过半年之久,宋国的割地进贡换来两国短暂的和平,也为两国百姓带来难得的太平新年。
此时已是入冬时分,大雪纷纷扬扬地落着,为新年添了几分喜庆的气氛。
“王爷,时间已晚,该回府了。”阿古泰小心地提醒在大街上闲逛的王爷耶律瞻。
“回府做什么?”耶律瞻淡淡道,随手接下漫天的雪花,揉在手里,碎了。
阿古泰一时语塞。自从耶律红嫁给萧邪后,府内冷清不少,虽然有众多姬妾,但缺了个正妃,就少了几分家的味道。
“那不如回去研究宋国……”他斟酌地建议。
“你当我一天不打仗会死吗?”耶律瞻哼道,瞬间拉下脸色,将阿古泰僵在原地。
打仗,打仗,十数年戎马生涯,又换得什么?花,厉两家在上次战争之后入罪,上了年纪的花元帅据说病死狱中,厉兵也是他的牢犯,大仇得报,深深记恨的女子也死了,他,突然觉得很孤寂。
是的,孤寂和空虚,即使他打再多的胜仗都解决不了的孤寂和空虚。
“冬猎是什么时候?”耶律瞻突然扭头问道,却在瞥见拐角一抹纤瘦的身影时征住。
阿古泰还没反应过来,耶律瞻已迅速地追上去。
洁白的雪地上是新增的淡淡细雪,耶律瞻使用的是最上乘的轻功,连脚印都没留下。
阿古泰头疼地叹了口气,还是尽责地试着追上自己的主子。
转过几个街口,阿古泰看见耶律瞻静静地站在雪地中,神色中的茫然是他前所未见的。
“王爷。”他轻唤。
“还以为是她。”耶律瞻自语。
“什么?”阿古泰没听明白。
耶律瞻却突然转头,“回府吧。”
踏着雪,耶律瞻踩出一个一个深深的脚印。阿古泰安静地跟在身后,不敢多话,主子的脾气,是越来越怪了。
“你说,鬼魂会认脚印吗?”风雪中隐约传来耶律瞻的声音。
“没听说过。”
“也是,痴人说梦。”
人影淡了,空留一地雪花,覆盖去时的脚印。
“师傅,刚才有人追我,幸好咱们屋子就在街边,不然就给他追上了。”街边的小屋中传来女子的清甜声音。
“以后晚了,就不要出门。”被称做师傅的人是一名中年人,高瘦的身形,颇有几分书卷气。
“师兄他嫌天冷,不肯送药。”女子探出头来,对躺在炕床上的师兄一笑。
“你是汉人,就算上京比其他地方开化,也不安全。”
“师傅,拜托你看看师妹的样子,有人会打他的主意吗?”炕上年轻人话一出,脑袋上立时被狠敲了一下。
“那也没什么不好。”女子不以为然地道,暗淡的烛火下,却也可以看见她脸上狰狞的伤痕。大多是一些淡淡的划痕,但有一道从左眼角划过的痕迹,让她的脸看起来很恐怖。
“还没见过女子象你这样不计较的。”师兄不以为然地道。
“武纳,她脸上的伤痕未尝不是好事。”师傅淡笑道,“若有一天,她记起往事,能回到宋国,我一定帮她医好脸上的伤。”
“记起来也未必好,当时救她的时候,嘿,不知道什么人下这么重的毒手,回去后只怕也是难逃一死。”武纳客观地给两人指出这个事实。
“那倒是。”师傅点头,看向桌边的女子,“听天由命吧,我虽试着帮她针灸去掉脑中淤血,可也起码得用上半年时间,再说,记不记得起来还看她自己了。”
“有‘妙手神医’在,还怕治不好吗?”武纳笑叹,翻身向里,睡去了。
这高瘦的中年人,便是上京中最出名的“妙手神医”武言,连皇上有时都要宣他入宫,因此在上京中还颇有几分面子。他的母亲是汉人,因此对汉人自小就有感情,收养了被丢弃的武纳后,还在半年前于边境救下一名重伤的失忆汉女,为她取名武拾,组成了目前的这个小家庭。
阿拾当时伤得可真重啊,看向还在灯下阅读医书的武拾,武言心中暗叹。如果不是那匹马自己停下,而阿拾身子瘦小,颈项并未拖在地上,她必死无疑。她当时胸口中箭不说,后脑更是撞击石块而血肉模糊,还有左脸,都看不清原来的容貌。至于被马镫夹住的左脚,至今他都没法让阿拾象正常人般行走。对一名弱女子下这么重的手,真是不可想象。不过从阿拾身上的衣物和她通晓文字,仪态举止不凡看来,她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许,记不起往事对她倒是件好事。也是有了这个念头,这些日子来帮阿拾针灸他都放慢了步伐,有心待事情稍有眉目后再彻底治好她。
“师傅,这我看不懂。”武拾皱眉走过来,虚心求教。
阿拾可比武纳那小子好学多了!武言暗忖,不禁又在心中将武纳骂了一遍。
“阿拾,今天我们要去宫中,你是第一次,可要小心一点。”武纳一路上不知叮嘱了多少遍,直到武言忍不住道:“阿拾就算没学过,也比你看起来有教养。”
“什么!”武纳怪叫,“就她!”
武拾放下书本,嫣然一笑,“师傅不要太直言,师兄他心脏不好。”
“你……”武纳做捶胸动作,“这不男不女的妖怪!”
不男不女?武拾看看身上装束,出门在外,做男子装束岂不方便?
懒得理他。武拾重又埋头书中。
“没见过女子这么爱读书的。”武纳冷哼。
也没见过这么有坚强的女子。武言心想。凡人若失忆,必然慌乱无比,她却只是安静地呆了一天,而后就处之泰然了。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呢?即使脸上有伤,仔细看却也可见原来清丽不可方物的容貌。
“停车!”守卫的声音昭示了他们已到达皇城。
“咱们到皇宫了。”武纳解释给她听,武拾却只是微笑,“我听得懂。”
师徒两再一次惊呆。
三人下了马车,正待走进,却被守卫拦住。“稍候,北院大王来了。”
北院大王?武拾不觉皱眉,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称呼,而且,还不止一次,好熟悉。
一行人骑马而来,马上众人俱是身形挺拔,气势立时就将他们三人压得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大王!”守卫们朗声呼道。“辽国的第一高手”可是他们心中的英雄。
耶律瞻只是点头示意,冷着脸策马入宫。
“那位北院大王好象别人欠了他很多钱似的。”武纳小声嘀咕,被武言狠狠打了一下脑袋,“不要命了!”
三人被引进宫中的两间小屋,等待萧太后的接见。
“没事不许乱跑!”宫女冷声嘱咐,汉人入宫,算是他们的福气。
“是。”武言应道。虽然常给太后针灸,但汉人始终会受辽人的脸色。
“哼。”武纳不满,不就是个宫女吗?
武拾却信步走到庭院,望着雪地中盛开的梅花发呆。好美的景致呢,她心中一动。好象,她也曾住过这种栽种花树的大庭院。
“哇,你看他脸上的伤疤!”正出神间,突然有路过的宫女惊呼出声。
这么恐怖吗?武拾轻抚小脸,第一次心头涌上奇怪的滋味,直觉中有什么要打破她已习惯的平静。
“武拾,去膳房端饭。”
由于太后今天不见,武拾只好随同宫女去取三人的晚饭。这个武纳,真是懒的没话说。
“堂弟,今年的冬猎总该参加了吧?”皇上耶律宏烈与耶律瞻一块行来,笑着开口,“你大仇得报,今年怎么说都不可以缺席了。”
“当然,我等了很久了。”耶律瞻点头,心底却总是淡淡地提不起劲头。
“我也等着和你较量很久了……耶律瞻!”耶律宏烈刚说完,却发现自己那位自打仗后神情恍惚的堂弟再一次失神。
“耶律瞻!”他刚要唤回他,却只见耶律瞻风一般地越过他,往另一边的长廊而去。
“怎么回事,连我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耶律宏烈不解地皱眉,他这个堂弟真是越来越怪。
耶律瞻飞快地转过长廊,面对他的却只是空寂的走道。他稍稍停顿,又急急往前追去。
穿过无数道长廊,追过开满梅花的园林,追过重重的房舍,他却步在走道的尽头。
“人呢!”他抓住不远处的宫女,怒道。
“什……么……人?”宫女被他的怒气吓着,结巴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什么人?耶律瞻慢慢松开手指,对呀,他在追着什么人呢?
眼花了吧。
“太后宣你们晋见。”待了三天后,终于等到了太后的晋见。
“有了武拾,不如我就不去了。”武纳突然皱眉道。
武言不解地看向他,最后也就由他去了,反正武拾顶得上十个武纳。
离开庭院,武言又特地叮嘱了武拾要注意的事项,生怕她第一次见太后有失礼之处,武拾只是微笑地听了。
感觉上,她好象对“晋见”这种事情并不陌生。武拾心里忖度,为稍拾起往事的碎片而高兴。
“瞻儿,你该立妃了。”萧太后慈祥地看向刚从皇帝处过来的耶律瞻,一边取出朝中诸位重臣女儿的画像,“上次战争后,起码可以太平一段时间,你就趁此机会选个妃子吧。”
“随太后满意。”耶律瞻淡淡道。
“随我满意,你不满意,可对不起别人家的姑娘。”太后皱眉,“瞻儿,打仗归打仗,你可别把心都打硬了。”
“太后挑的还有不好的吗?”耶律瞻应对有理,萧太后却只能叹气,“你和萧邪一个样,娶亲的时候都说无所谓,可你看萧邪和你妹耶律红,还没看过比他们更生疏的夫妻。”
耶律瞻面色一变,又很快掩饰过去,沉默地听太后抱怨。
“不是我说你,瞻儿,”萧太后担心道,“你和萧邪现在都怪怪的,一个突然变得喜好玩乐,一个打仗后又没了精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多虑了。”耶律瞻只愿时间快过,好逃开太后殷切的关心。
“禀太后,‘妙手神医‘到。”宫女的禀报给了耶律瞻极好的机会,“太后,既然大夫来了,耶律瞻就先行告退。”
“慢着,”见耶律瞻想逃,萧太后脸色一整,“正好你精神不好,给大夫看看。”
“草民叩见太后”武言和武拾双双跪地向太后请安,然后才转向耶律瞻,“见过北院大王。”
武拾微微抬头,引来宫女们的小声惊呼。看来,女子还真是好吓。她心中苦笑,却在下一刻听见更大的惊呼声,不及细想,她就被一双有力的双臂凌空抱起,从高处往下看见了耶律瞻难以置信的面孔。
“呃……”她张口结舌,不知如何面对眼前诡异的情况,即使是镇定如萧太后,也被耶律瞻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
“花……璃……”耶律瞻艰难地喊出她的名字,手臂微微地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那张不再完美的面容。原来……她真的在,不是他看花了眼,不是他在痴人说梦。
花璃……仿若有什么狠狠地刺中了她脑中的神经,武拾居然一时说不出否认的话语。
“花璃!”耶律瞻突然狂吼一声,将她放下,狠狠拥入怀中,巨大的冲击力差点将她撞晕过去,而那双铁一般的手臂,将她圈得气也喘不过来。
“你没死……真的没死……”他声音低沉,翁翁地响在耳边,武拾想开口否认,却突然一阵心酸。他的胸膛,传来的悲伤气息,让她止住了否认的话语。
“瞻儿,你要把她抱死了。”萧太后忍不住提醒他,就算是男子,只怕也经不住这种抱法。
萧太后的话提醒了他,耶律瞻困难地放开一丝距离,看向怀中的花璃。
虽然不忍,武拾却仍是忍不住问道“我们认识吗?”
“你……说……什么?”耶律瞻一夕石化,半响才挤出话语。
她居然问两人是否认识?耶律瞻心头一片混乱,说不上是难过还是生气,只是怔怔地望着她,脸上阵青阵白。
“启禀王爷,武拾她脑部受创,已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武言及时进言,打散这僵化的局面。
“都忘了……”耶律瞻自语,脸上的笑容不知是无奈,还是伤心,或是有那么一丝放松。
“我是叫花璃么?”武拾看着这似乎与她相缠甚深的男人,好奇地问道。她试着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让他拥的更紧。
“花璃……”耶律瞻皱眉,许久才开口,“不是,你不叫花璃。跟了我以后,你一直叫铃儿。”
“跟了你……”武拾开口又合上,他是说自己是他的……他的女人?不可能的,绝不可能,她感受不到一丝相属的气息,她甚至,有些排斥他。
“真的吗?”武拾迟疑地回答,而且,铃儿,她听起来觉得很怪。
不相信?耶律瞻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好一个花璃,失忆后仍是将他弃若敝履。深沉的怒气翻涌在心头,他眼中初见她的喜悦和爱念慢慢消退,换上冰冷的颜色。
“事实也不由得你不信。你出事是在宋辽边境的乱石滩,至于你是否是我的人,”他松开武拾,长指轻点她的腰际,“你这儿有颗红痣,或者,还要我说的更详细一点?”
“不用了!”武拾急忙阻止他,小脸一瞬间涨的通红。但是不知为何,心中却总有那么一点不安,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好了,好了,既然相认,就皆大欢喜。过来坐下吧。”没想到耶律瞻也有动心的时候,萧太后倒看得津津有味。
“谢太后。”武拾恭敬地回答,却在下一刻被耶律瞻钳住手臂,“你听的懂,也会说辽语?”
他的口气好象自己犯了什么天的罪,武拾不解道,“你……不知道?”
耶律瞻抿唇不答,双拳却紧握身侧,克制就要沸腾的怒火。她还有什么没骗他?或许,这一刻的失忆也是假扮?
他很烦躁,象是想伤人的狮子,却被迫收起了利爪。武拾叹了口气,居然觉得有点心疼。她偷偷伸过小手,轻轻地握住他的。
他的拳握的好紧,武拾的小手只能覆着他的表面,但他没有推开,渐渐松开了拳头,与她十指交握。武拾忍不住侧头对他一笑。
萧太后奇迹般地发现耶律瞻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她看看武拾,又看看他,突然明白他近来无精打采的原因了。
不过……“武拾,你的伤还能治好吗?”同样身为女人,她也不愿武拾脸上留下这许多的伤痕。
“师傅说可以,甚至我的记忆也可以渐渐恢复。”武拾如实回道。
萧太后笑着点头,看向武言,得到了他确定的点头。
“那瞻儿可是艳福不浅呢……”她调侃着自己的孙子。
耶律瞻勉强地笑笑。若是她真恢复了记忆……他的手指不由一紧,换来武拾不解地皱眉。
很疼,她用眼神告诉他。
淡淡撒娇意味的眼神柔软了他的心,耶律瞻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那如雪的肤色就晕染上浅浅的轻红,看痴了他,也看傻了屋内的众人。
“天!这真是我的瞻儿吗?”萧太后的轻呼说出了大家一致的心声。
“不可能吧,武拾,你真是北院大王的女人?”武纳在屋里蹦蹦跳跳,一边乱叫,“就你……他怎么这么没眼光?”
“我怎么倒听得出一点酸味。”武言横了武纳一眼,转而向武拾道:“既然如此,武拾,那我们就该话别了……以后再见,也是为师到你们府上给你疗伤。”
相聚不久,又要分开,离愁别绪,最是让人心酸。
“可是,师傅,我不想走……”武拾忍不住落下泪来,有舍不得,也有不安。
“我明白,”武言强笑道,“你此去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又有人曾谋害你,所以一切小心……”若是呆不下去,你就回来吧……可这句话在此时说,未免有些杀风景。
“师傅,王爷他说是因为盗匪……所以你就放心吧。”武拾急忙安慰道。
“你听我说,”武言突然放低了声音,“你记不得自己的过往,所以凡人说话留三分戒心,甚至是王爷,你要牢记在心。”
“我晓得。”她点头,不用武言嘱咐,她现在也并非全信他的话。
“喂,王府里的女人很坏,你要小心。”武纳终于忍不住开口。她虽然教养好,又爱看书,可勾心斗角只怕没他武纳强。
“恩”武拾含泪微笑。
“好了吗?”耶律瞻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
“王爷,”武言行礼道,“有一事一直没问,武拾在王府内的身份是……”
“我的妻子。”耶律瞻淡淡道,一边牵过武拾。
“那若您取了正妃?”武言明白,辽国皇室的正妃不会是名汗女,他只希望耶律瞻能保护武拾不受伤害。
“她始终是我的妻子。”耶律瞻给了他坚定的回答。
武拾却不安地看向他,心里突然闷得慌。她,真的是心甘情愿跟了他,即使他另有女人也不悔吗?第一次,她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恢复记忆。
“王爷,我的爹娘呢?”武拾笼罩在耶律瞻宽阔的披风内,忍不住问道。
“死了。”耶律瞻干脆地回答。一同骑在马上,她却坐的笔直,这种有意识的排拒激怒了他。
死了?武拾低头,感觉很奇怪。因为不记得,所以没法太伤心,她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我还有亲人吗?”
“没有。”看向她带着怀疑的小脸,耶律瞻忍不住怒吼:“除了我以外,你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他的胸膛传来汹涌的怒气,他钳在腰上的铁臂也告诉她,若她再继续问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若只是单纯的夫妻,为何他的口气中有如许的愤怒和挣扎,为何她感受到的不是纯粹的爱恋……武拾茫然了。
她可否不要再追究了……耶律瞻突然觉得很疲累。她的失忆,同样给了他一个忘记过去的机会,可他始终不象她是纯如白纸,那鲜明的往事只是被得到她的渴望所掩埋,她的执意挖掘只会让两人都痛苦。
或许,他才是真正痛苦的那个……耶律瞻低头看向她平静的面容,因为,她从不曾将他真正放入心底……
心里有一点酸痛。耶律瞻拥紧了她,俯身吻上她那嫣红的嘴唇。她的失忆,该是说幸运,还是命运的捉弄?
苦涩,挣扎,还有一丝依恋从他的唇传过来,武拾突然能感受他的伤心,她的心,也酸酸地痛了。
若他真不想她问,那她,就不再问了吧。
侍卫们停住骏马,静静地等着马上的情人述尽他们缠绵的情意。
“王爷的新宠是个被毁了容的女人!”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北院王府,武拾的几道伤疤更被说成是几十道或是满脸伤痕。
只是这一些都不影响武拾每天坐在暖暖的屋子里读她爱看的书,品她喜欢的香茗。这种安逸的日子,象偷得浮生半日闲一般,武拾尽量不去多想。
耶律瞻也是尽量不去多想吧,武拾看向屋外的景色,开始走神,好象她的过去是碰不得似的。
“王爷,明天就是冬猎了。”阿古泰跟上耶律瞻飞快的脚步,一边叮嘱道,“您答应皇上要去的。”
“我知道。”耶律瞻皱眉不耐道。
而且皇上和太后还特别嘱咐让他带上武拾,这才让他踌躇。若是碰上萧邪和妹妹……他可以命令阿古泰或其他的人装做不知道,但萧邪……
“你先下去,别烦我。”
“你回来了。”不远处传来的甜美女声化去了他们主仆的僵局。
院子的梅树下,是武拾纤细的身影。她嫣然的笑容,抹去了梅花的颜色。
“阿拾!”耶律瞻也跟着唤她阿拾,好象还很喜欢这个名字。
他奔过去,抱起她,笑道,“出来等我?”
“你声音那么大,整个王府都听得见。”武拾微笑,淘气地用左手掐他的脸颊。
耶律瞻作势咬她,却在最后一刻该咬为亲,吻上她伤痕渐淡的嫩颊。武拾却不甘心地多用右手去扯他的右脸,威胁道,“再不住口,我就……啊!”
耶律瞻不需多言就堵住了她的小口,缠绵的气氛让阿古泰只好自行消失。
难以想象冷酷的王爷也会有今天,阿古泰摸摸鼻子,也许是他身上仇恨的担子卸了,但是……他担心地看向难分难舍的两人,若有一天武拾恢复了记忆,她……是否会接下仇恨的担子?
“想办法让武言离开上京。”前些日子耶律瞻冷酷的话语回响在耳边,阿古泰此时终于释然。为了留住武拾,只怕王爷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武拾,是王爷生命里仅有的感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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