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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情小说->《白痴》->正文
第四章

    后来我就把肥皂换成沐浴乳了。

    搞不懂我为什么忽然这样做的陆百冬问过我几次,最后我被问得很不耐烦,于是板着脸说「因为肥皂上面有会吃掉小鸡鸡的细菌」,后来他就没有再问过我这个问题。

    我和阿迪冷战了几天,后来还是我先示弱。

    「欵,那个比赛的主题是什么?」我一边烫着新到货的衬衫,一边用话家常的语气问。

    阿迪瞥我一眼,终于肯开金口:「就是怎么把一个正常的男人打扮成GAY。」

    他说得一本正经,我却忍不住笑。我靠近他,在他耳边贼问:「我帮你做件特别订制的丁字裤怎么样?」

    他哼笑一声,「老娘要整件镶亮片的。」

    这个趁火打劫的家伙!

    我一向说到做到,下了班就带陆百冬到一家我以前满熟的布料店采购。

    买了阿迪指定的亮片,我到布料区挑了几块布。其实一件小小的丁字裤哪里需要那么多的布料?我自己知道我明明也手痒,却装模做样的死也不承认。

    陆百冬一反平常的罗唆,安静的跟在我旁边,只是睁大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店内的四周。

    我多看他几眼,他恍若未觉,我心里有点古怪了,因此喂了他一声。

    他转过头来看我,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脸上有一点茫然的样子。我耐心的等着他,过了会儿才听见他说:「我以前好像来过这里。」

    我嗤笑着,「你在台北也没住过多久,怎么可能来过这里。」

    「我觉得我来过。」他坚持。

    我没跟他争辩,只是耸耸肩,提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走出店里。

    晚上的时候,我翻箱倒柜的搬出缝纫机。

    家里有一个小房间,真的非常非常小的那种,连张单人床都塞不太下去。本来我计画把这里当作工作房的,但没想到后来我没坚持住梦想,工作房就废弃了,加上杂物也越来越多,我就把这里当作仓库。

    这间房间我从来上锁,就算陆百冬在这里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也未曾看过房间的内部。大概因为这样,他显得格外兴奋,在里面像探险似的东翻西看,不管我怎么吆喝都不肯走。

    「陆百冬。」我的声音低了低,有些威胁的意思。

    他正从某个纸箱里抬头,手里抓了本什么。

    「是照片。」他很惊奇的说。

    「陆百冬。」我语气不是很好的又叫了他一次,这次他知道我快要发火,很识相的乖乖退出来,连同那本相簿。

    那间房间很久没人进去了,灰尘生了一堆。我皱眉检查了陆百冬的手脚,脏得要命,所以我毫不客气的把他推进浴室,要他把全身洗干净才准出来。

    他没有多作反抗,好像有了那本相簿就已经心满意足。

    趁着他在浴室的空档,我走进房间,把几个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的纸箱扶正摆好,然后再一次的锁上了门。

    我现在跟随陆百冬的作息,十一点就准时上床,过着退休老人般的生活。

    关于这一件事情,我始终不敢和阿迪提起。想以前我和他玩得多凶,一张床睡过一张床,哪晓得现在他还留连战场,我却已经被遣送返乡养老。

    我叹一口气,阖上杂志。

    陆百冬转过眼睛看我,那双眼睛从小到大都是那样,孩子般的无辜。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曾经想,不晓得当他在做爱的时候,他的表情会是怎样?

    他当然不会知道我心里头龌龊的念头,信任的靠过来,把摊开的相簿塞到我的手上。

    「秋秋。」他指着照片里的我说。

    我把相簿拿了起来,刚好我们两个都可以看到的高度。

    「这是你。」我指着照片里黏在我旁边的家伙。

    他那时候大概七岁,矮我一个头不止,或许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的关系,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以后会长得这么大个,比我高出半个头有余。

    「这张,是你国小的毕业典礼。」我翻到了下一页。

    我记得那一天,艳阳高照的星期六。我忘了他毕典的时间,所以和朋友约了去玩,连时间都说好了,我自然不能反悔。他为此和我不说话了一个礼拜,我那时候也对这个跟班觉得烦,心里发狠的想,干脆就这样不相往来算了。

    只是我后来还是心软。

    我买了一束花,很衬他的向日葵,远远的站着看他在司令台上代表毕业生致词。他从来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无论学校,无论家里,从来没让我妈担心过。

    他拥有很多我想要的东西,可是我总觉得他不快乐。就像这个时候,他代表着全校学生站在司令台上,那是多大的荣誉,但他就是淡淡的,连点笑容也没有。

    直到后来毕典结束,他看见我,冷淡的表情终于瓦解。

    我把他的笑容拍进照片。

    他永远不会晓得,那一刻我有多庆幸我没有错过他的毕典。

    相簿的后面是一些零散的照片。他的生日、我的生日、出去玩的纪录……他的国中毕业典礼。

    照片中的我们并肩笑得愉快,一对好哥儿们的模样。

    那张照片是个句点。从此以后,我们就不再合照了。

    「为什么啊?」他问我,我只是苦笑。

    「因为后来我们就不住在一起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长大了啊。」

    「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住在一起?」他问。很单纯的一双眼睛。

    我没回答。我只是问他:「你真的—点都不记得了吗?」

    他还是看着我,然后像是做错事般的低下头。我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对不起。」我向他道歉。

    是我不该这样问。我早就知道,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是我的错。

    只是有时候难免会觉得,只有自己还扛着这些回忆,其实也有点寂寞。

    二十七天。

    我又重新比着手指算了算,真的是二十七天。

    陆百冬寄住在我家的日子,我禁欲的日子。

    他妈的,从我开始会打手枪到现在,我从来没憋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我郁闷的瞪着陆百冬,他不晓得我的心思,还对我清爽的笑了笑,搞得我更加郁卒。

    也不是没想过自己解决,但是一来厕所门锁被我自己撞坏,如果在重要时刻被陆百冬冲进来破坏,我想我大概会阳痿一辈子;二来陆百冬黏我黏得要命,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搞得我根本没有空档可以解决这项人生大事。

    一想到这里,我的脸色又更黯淡了几分。

    「你干嘛一脸欲火中烧的样子?」知我者阿迪靠过来,一脸的贼笑,「憋很久了吗?」

    我改瞪着他,瞪到他露出发毛的表情,才下定决心的凑到他耳边碎碎念了一阵,果然他讶异的扬高了眉毛,「怎么会这样?」

    「就是会这样。」我无精打采的又趴回柜台。

    阿迪继续维持吃惊的表情,看了看陆百冬之后,同情的拍着我的肩膀,「没想到你表弟这么中看不中用。」

    这位先生,你搞错方向了吧!?

    费了一番唇舌解释我和陆百冬之间的纯洁关系,阿迪勉强半信半疑。

    「那你表弟听起来也很久没做了,难道他不会想吗?」

    他这话一说完,我们两人的目光顿时刷刷两声的射向陆百冬,他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睁着小鹿一样黑色的眼睛看我。

    「我想他大概连手枪都忘了怎么打吧?」我皱眉。

    看他—脸圣洁,我实在没办法把性和他联想在一起。

    「那就让他想起来啊。」阿迪这个恶魔在我耳边暧昧的说。

    事实证明,谁会相信阿迪,谁就是白痴。

    时间是晚上九点左右,我很刻意的把客厅的窗帘拉起来,陆百冬问我干嘛这样,我很心里有鬼的骗他因为我们要看恐怖片,搞得他又期待又害怕。

    陆百冬,你可不要怨恨你表哥。

    我一边在心里对他喊话,一边用食指按下了play键。

    影片的一开始是晃动的画面,也满有鬼影追追追的感觉。接下来是一对男女在对话,罗哩叭唆的一长串日文,我想按快转,却看陆百冬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

    我突然想起他曾经在日本住过一段时间,于是更毅然决然的将影片快转。

    「怎么了吗?」他不解我的行为,而我只是咧了咧嘴。

    萤幕上的男女快速的移动到套房里,我用遥控器调回正常的速度,接着偷看陆百冬一眼,他皱着眉有点疑惑的样子。

    影片里的男人这时正从后面抱住女人,把手探进她的衬衫和窄裙里,很情色的搓揉起来,女人也很配合的呻吟。

    大概到这里,陆百冬已经一脸不安。

    夏天那样轻薄的短裤哪里遮得住男人的生理反应?

    我心里也不晓得是什么滋味,有点想笑,却也笑不出来。

    他和我不同。他看见女人的身体会硬,但我不。不是男人我就无法勃起。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秋……」他求助一样的看着我,即使是这样狼狈的样子也很有清纯的滋味。这次我倒是笑了,摸了一下他微微发红的眼角。

    「你自己处理一下。」我很贴心的把卫生纸盒放到他的面前,准备溜回房间看电脑里我那些久违的G片。哪晓得我才一起身,他也跟着我。

    「你干嘛?」我不是很了解的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很有活力的下身,「你不处理一下吗?」怕他听不懂,我很露骨的指着他那个地方问。

    他的脸一下子就红起来,他的皮肤又白,这样透红透红的模样很是诱人。

    「……放着它就会消了。」他极其小声的说,幸亏我耳朵好,还听得到整句。

    「可是就这样憋着你不难过吗?」

    我问得满有撩拨的意味,而他似懂非懂的看着我。

    我老觉得一个男人有那样的眼睛实在犯规,刚好这气氛又淫靡,刚好我又欲火中烧,所以我勃起了,妈的。

    「你自己弄一下,弄出来后就用卫生纸擦干净,你敢给我弄脏沙发我就揍你。」我像老妈般的叮咛,明明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不多嘴的,偏偏我又多问了一句,「你应该知道怎么弄出来吧?」

    他迟疑着。我心里想这太好了,连忙在听见他回答前往房间里冲,他却抓着我,小小声的说我不知道。

    我很有自知之明,我是一个没有定力的男人。

    我没有定力,也没有很重的贞操观念,我常和我看顺眼的陌生男人上床。对我来说性不算什么,或许更类似一种打招呼的方式,你嗨一声,我嗨一声,彼此爽过一回,或许下次再聚,或许仅止于此。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更何况我欲火中烧。

    唯一会让我却步的,大概因为他是陆百冬。他不是那些陌生男人。

    我们逃了彼此好几年,却逃不开对方。什么又让我们重聚一起,我实在不想说是命运,我不想那么迷信,因为我早就不相信那些东西。

    他靠在我的旁边,偏高的体温,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忍耐着,心里却像是几万只蚂蚁在爬,痒得难受。

    当前戏结束,萤幕上的男人终于进入了女人的身体,我于是粗声问他你要不要做。

    所谓的「做」,不过也就只是握着他的手帮他打手枪,实在很隔靴搔痒。

    但这对我而言是最安全的方法。

    我垂着眼睛,因为我不想看见他的表情;我小心的握在他的手外面,因为我不想去碰触他的性器官。我必须这么谨慎,我怕我以后跟别人上床会不小心想到他,我真的很怕这样。

    可是他轻微的喘息却在我的耳边,他的额头抵着我的肩膀。

    我们靠得如此之近,却又离得如此之远。所以我忍不住。

    我低下了头,他刚好抬起来,我就找到了他的嘴唇。

    他起初还有一点反抗,因此我只是舔着他的唇瓣。他似乎觉得没那么有威胁性了,又或者我唤醒了他的某些本能,总之他松开了牙关。

    我试探着舔了他的舌头,小小力的吸吮着,没有多久他就学着我的动作。

    有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我的脊椎骨冒上来,我反射性的缩着肩膀,他的舌头纠缠我的,搞得我的脑门也觉得发麻。

    我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下面硬得发烫,于是我离开了他的手,他还持续着动作。我在接吻的空档找到机会喘息,然后用残留着他的体温的手,触碰我的阴茎,我舒服得起了疙瘩。

    他贴在我的唇上喘气,眼角情色的发红。他在我心里的形象从以前的跟班到长大之后的冷淡,再到现在的傻里傻气,从没一次如此刻,成人得淫靡。

    我闭上眼睛,头靠在他的颈项间,身体慢慢的弓起。

    熟悉的快感堆叠着,我嗅着他淡淡的蜜桃沐浴乳味,接着哆嗦着在手里射精。

    他却还没出来。我等着射完精之后的那阵发软过去,边有气无力的和他接吻。他几乎整个人压贴上来,我感觉到他肌肉逐渐的紧绷,我说没关系,又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带点鼓励的,没关系。

    然后我就感觉小腹上有一道热流,妈的,我忘了叫他用手捂住,结果他全部射到我身上,顿时我有些冒火,但是他接着就撒娇性的靠在我肩膀上,搞得我有点气消。

    「你干嘛啊?」我推了推他。

    他没有动,依旧靠在我的肩上。

    我无法形容心中的滋味,只希望时间走得再慢一些。

    就在这样的时候,他突然叫我:「千秋。」

    我僵硬起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恢复了正常的那样。

    我慢慢的转过头,和他对视着。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那一双眼睛深得发黑。我脊椎有点发凉的想,该不会他恢复记忆了吧?

    当然陆百冬没有恢复记忆。如果他可以就这样恢复记忆,全世界的脑科医生大概都可以不用混了。

    我把那天的意乱情迷归咎于精虫冲脑,也装作没什么的不停向陆百冬洗脑,两个男人偶尔这样打一下手枪,事实上是很有益于身心健康的。

    他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白痴样,但好像被我说服的样子。

    我自然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说服现在的他,但至于日后恢复记忆的陆百冬,我只能祈祷他的大脑会不小心丧失了这部分的记忆。

    之后的日子还是这样的过,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东西不一样了。

    我开始注意陆百冬靠在我身上的时间、牵我的手的次数、叫着我的名字的表情。

    他不再叫我秋秋,他叫我千秋。就像以前一样。而我也开始像以前一样,假装对他毫不在意,却又在他走过之后凝视他的背影。

    我始终不敢问他是否想起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也或许我什么都害怕。

    那样的循环,我实在不想再来一遍。

    人一辈子贱过一次,就够了。

    「结果那天晚上,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啊?」损友阿迪趴在柜台上不死心的问我,这个问题他这些日子以来已经问了超过二十次,简直是要烦死我。

    「什么坏事都没有啊,」我平静的背出官方答案,「我们只是谈谈心。」

    他嗤了一声,很没趣的转过头,我把核对好的货物单往他头上一丢。

    不远处的陆百冬在看我,然后又将脸埋进我新买给他的素描本里面。

    我跟他说好了,那天的事情是一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知道。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可能也了解到这是一件不能说的事,所以他只是点头。

    我没去多想这样到底卑不卑鄙,我不在乎那些东西。

    「今天晚上你有事吗?」

    「没有啊,你要干嘛?」阿迪不疑有他。

    「我把陆百冬借放你家一晚好不好?」

    他回过眼睛,一脸其中必定有诈的模样,「你想干嘛?」

    我还没回答他,就有客人推门进来。我看仔细了那人的脸孔,有点天助我也的感觉,然后偏头对阿迪暧昧的笑了笑。

    「喂。」他叫我,表情不是很赞同,我没理他,勤快的上前招呼客人。

    「好久不见。」

    我对着客人微笑。他还是那样万年冰块的样子,让我有一点久违。

    他看我一眼,然后像以前一样的又转开视线。

    「……好久不见。」但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用生疏客套的语气回应我。

    我有点讶异,然后微笑。

    「要看一下昨天刚到的新货吗?」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笑着问,这次他没有避开。

    「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为冰块男结完帐之后,阿迪啧啧的看着我摇头,我无所谓的耸耸肩。

    「有什么不好?」我反问他,他却有点惊讶的样子。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啊?」

    「什么鬼啊?」

    大概看出我有些不耐烦,他投降的半举着双手,表示中止这个话题。

    陆百冬趴在桌上好像在午睡的样子。我才刚把视线收回来,就看见阿迪在盯着我,我讨厌他窥探的目光,狠狠瞪他一眼。

    无奈这家伙已经把我里里外外摸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个程度找还不至于发火,更加贼头贼脑的贴过来。

    「你怎么能确定他今天晚上会来找你?」

    他指的是刚刚结账时,我很技巧性的把我的名片压在酷男的信用卡上还给他。那张名片上也没写什么,只是很简单的写了9:00P.M。

    对于这个问题,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他挑挑眉,然后高深莫测的一笑。

    我到目前为止,认真交往过的对象其实不多,但是至于杂七杂八的那些,搞过暧昧的、滚过床单的,倒是难计其数。我喜欢追逐,也享受被追,累积的经验加上直觉,让我总能很快判断目标是否值得出手,我讨厌失手的感觉。

    有那么一个人,他一个礼拜会来一次你工作的店里,每次都买一件你推荐的衣服。一开始你故意给他错的尺码,因为你想制造下一次见面的机会,果然下一次你们又再见了,他却没提到更换的事情。

    你开始疑惑,到底衣服是他要穿的,还是拿来送人的?

    其实要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方法也很简单。你只要问他,上次那件衬衫穿起来还舒服吗?然后在他觉得奇怪之前,再补充一句,因为之前的客人反应那件衬衫领口的材质,会把脖子磨得发痒。

    ……我穿起来没有这个问题。

    当你听到这样的答案之后,你就知道有鬼了。你还是表面不动声色,继续给他错误的尺码,他也不觉有异,继续购买那些他根本穿不下的衣服。

    你说这是我想太多,还是他也别有用心?

    很多时候,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

    大约晚上七点左右,我收到简讯,来自一串陌生的号码。

    九点,店门口见。Neil。

    这实在很像一个爱情故事的起点。我一边想着,却回头看了一眼陆百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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